“俺爹活着时最恨你们这些贪官!”张屠户的刀架在黄税吏的脖子上,雨水顺着刀背往下淌,滴在他那颗痣上,“今儿俺就替俺爹,替十字坡的乡亲们,好好教训你!”
黄税吏的裤裆突然湿了,尿水混着泥水往坟头渗。“张爷饶命!税……税俺不要了!”他往泥里磕头,额头撞出红印,“俺再也不敢来了!”
孙二娘和张青赶到时,正看见这一幕。她往张屠户手里塞了块热馒头:“算了,别真闹出人命。”又冲乡亲们喊,“把他们的马牵走,铁链子也留下,让他们自己走回城里!”
黄税吏被税丁扶起来时,腿还在抖。他看着被牵走的瘦马,又看了看张屠户手里的刀,突然恶狠狠地说:“你们等着!俺这就去报官,说你们聚众抗税,谋杀税吏!”
“你去报啊!”王老汉往他脚下扔了块石头,“俺们都看见了,是你先动手打人,还想调戏孙当家的!官府要是不讲理,俺们就往济州府告,往东京告!”
黄税吏被骂得哑口无言,捂着肚子往路口挪,泥里的石子硌得他直咧嘴。张屠户的刀还在手里攥着,雨水顺着刀刃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珠——刚才劈铁链时,虎口被震裂了。
“这祸怕是闯大了。”张青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光照着他脸上的忧,“黄税吏是县太爷的小舅子,他不会善罢甘休。”
孙二娘往张屠户的伤口上撒了把灶心土,血渐渐止住了。“善罢甘休?他也得有那本事。”她往坟头添了把新土,“张屠户他爹是老秀才,当年就是因为不肯给税吏送礼,被活活气死的。今儿这事,就算是替老人家出了口恶气。”
陈阿狗抱着个粗瓷碗来,碗里盛着刚蒸的包子,热气腾腾的。“屠户叔,吃个包子压惊。”他往坟头摆了个,“张爷爷也尝尝,是嫂子特意做的糖包。”
张屠户咬着包子,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泥里。“俺爹最爱吃糖包……”他哽咽着,“当年他总说,等俺挣够了钱,就去城里开家铺子,不卖肉,只卖糖包,让过路的都尝尝甜头……”
雨渐渐停了,日头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坟头的青草上,亮得晃眼。乡亲们慢慢散了,王老汉临走时说:“孙当家的,要是官府真来人,俺们就往路上撒钉子,让他们的马跑不动。”
张屠户收拾肉案时,发现黄税吏的铁尺落在坟头边,上面还沾着纸钱灰。他捡起铁尺,往石头上一砸,尺头弯成个勾。“这东西留着,改明儿给俺爹当烧火棍。”
孙二娘往灶里添了最后一把柴,锅里的糖包在笼屉里“膨”地鼓起来,甜香混着纸钱的味,在山坳里慢慢散开。她望着远处的十字坡,炊烟已经升起来了,像根白绳,一头拴着人间的烟火,一头拴着地下的念想。
“官府要是真来,咱就跟他们说道说道。”张青拄着拐杖往回走,铁尺在泥里拖出浅痕,“这税那税,总得有个谱。总不能让老百姓连给祖宗上坟的钱都刮走。”
张屠户跟在后面,手里攥着那把劈断铁链的肉刀,刀上的血已经干了,变成暗褐色。他想起爹临终前的话:“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这口气要是咽了,活着跟死了没两样。”
铺子里的糖包还在蒸着,甜香漫出老远,引得过路的孩子扒着门框往里瞅。孙二娘给每个孩子塞了个小糖包,看着他们往嘴里塞,嘴角沾着糖渣,笑得像坟头边刚冒头的青草。
“嫂子,你说官府真会来吗?”陈阿狗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光照着他眼里的怕。
孙二娘往糖包里撒了把芝麻,香得更沉了:“来就来。”她往案板上拍了拍面团,“咱这包子铺,开了这么多年,啥风雨没见过?只要灶里的火不灭,就总有热乎的给乡亲们吃。”
傍晚时,李二慌慌张张跑来,说黄税吏真的带了官差往十字坡来,还牵了条恶犬,说是“见抗税的就咬”。张屠户抓起肉刀就要往外冲,被孙二娘按住:“别急,咱给他们备份‘大礼’。”
她往灶膛里的余烬里埋了几个响瓷,又让陈阿狗把烧红的烙铁藏在门后。张青则把乡亲们送来的钉子撒在路口,用泥盖好,只露出尖尖的头。
官差的马蹄声在路口响起时,孙二娘正往笼屉里摆糖包,白汽裹着甜香飘出去,像在给谁引路。张屠户的刀在手里攥得发烫,王老汉带着乡亲们躲在铺子后面,锄头铁叉在手里握得紧。
黄税吏的声音在门外炸响:“把张屠户给俺揪出来!还有那个娘们,一起锁了!”
门“吱呀”开了,孙二娘端着刚出笼的糖包走出来,笑盈盈的:“黄老爷,一路辛苦,尝尝俺们新蒸的糖包?”
黄税吏的恶犬突然狂吠起来,挣着链子往铺子里冲,却被脚下的钉子扎了蹄子,“嗷”地惨叫着打滚。官差们慌忙去扶,脚底下也被钉子扎了,疼得直跳。
“动手!”张青喊着,门后的烙铁“哐当”砸在最前面的官差头上,烫得他嗷嗷叫。陈阿狗把灶膛里的响瓷往人群里扔,“噼啪”声炸得人耳朵疼。张屠户的肉刀劈在黄税吏的铁尺上,火星子溅在他那颗痣上,吓得他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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