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海风裹着咸湿的暖意，漫过岸边的礁石，吹进 “听浪” 民宿的院子。白色的石灰墙壁被晒得泛着暖光，蓝色的铁皮屋顶上落着几只麻雀，蹦跳着啄食去年秋天残留的三角梅种子。
门口那串贝壳风铃晃得正欢，贝壳是陆沉和苏衍三年前第一次来这时捡的 —— 有清龙山海边特有的虎斑贝，有敦煌月牙泉边的小螺壳，还有京都东寺樱花树下捡到的、带着淡粉色纹路的贝壳，每片都被苏衍用细砂纸磨过边缘，串在棉绳上，风一吹就发出 “叮铃叮铃” 的脆响，像把各地的回忆都串在了一起。
院子里的三角梅是重瓣品种，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爬满了竹制的院墙，花瓣间还夹着几张小小的卡片 —— 是苏衍之前画的文物草图，有唐代青瓷俑的侧脸，有南宋《论语集注》的扉页，用防水墨笔写着 “待归” 二字，被透明胶带贴在花枝上，风吹过时，卡片轻轻晃动，像是文物在点头回应。
石桌上压着一本翻开的笔记本，是苏梅的旧日记，正好停在写着 “海边的风会带走遗憾” 的那一页，旁边放着半块去年剩下的桂花糕，是林溪妈妈做的，苏衍一直舍不得扔，用保鲜盒装着，现在还能闻到淡淡的桂香。
陆沉和苏衍坐在二楼露台的藤椅上，藤椅的扶手被晒得温热，还留着他们上次坐过的压痕。面前的白瓷杯里盛着冰镇柠檬水，杯子是民宿老板阿婆送的，杯壁上手绘着浅青色的海浪纹，杯底印着 “听浪” 两个小楷 —— 去年他们帮阿婆追回了被偷的祖传渔歌乐谱（那是清代的手抄本，也算小文物），阿婆特意烧了这对杯子送给他们。
杯子里的冰块是用过滤后的海水冻的，透过透明的杯壁能看到冰块里冻着的小贝壳，是陆沉早上特意去海边冻的，“这样喝着，才算真的沾了海的味道”。
“叮咚” 一声，苏衍的手机在藤桌上震动，屏幕亮起时，映出林溪发来的合照。照片里，林溪穿着淡粉色的和服，和服的下摆绣着浅紫色的樱花和米色的古籍纹样 —— 是她自己设计的，樱花对应京都，古籍纹对应她修复的《本草纲目》；佐藤穿深灰色西装，领带是藏青色的，上面印着极小的 “云庐” 私印图案，口袋里插着一张林溪做的书签，书签是用修复古籍剩下的宣纸做的，上面写着 “修书与君老”。两人站在京都大学古籍库前的樱花树下，手里捧着那本修复好的万历《本草纲目》，书脊上的撕裂痕已经看不见了，只在特定光线下能看到细微的补纸痕迹，像愈合的伤疤。
“他们选在明年三月樱花开的时候，” 苏衍把手机递到陆沉面前，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本草纲目》，“林溪说，要请马可和卡里姆来当见证人 —— 马可还说要带意大利的古乐谱来当贺礼，卡里姆大使说要送埃及的纸莎草画，画里是太阳神拉守护古籍的图案。”
陆沉凑过去看照片，手指点了点林溪和服上的古籍纹：“我猜他们的喜帖肯定用古籍纸做的，墨是你上次给林溪的陈年老墨，写字的人是苏州古籍修复厂的王师傅 —— 就是帮我们修《论语集注》的那位。”
“不止呢，” 苏衍笑起来，眼底映着远处的海面，“林溪还说，要把我们追回的那册元代《孟子注疏》摆在婚礼现场的主桌上，书页翻开在‘天时不如地利’那一页，说这句话像我们一起守护文物的样子 —— 再难的案子，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不算难。”
陆沉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盒子的边角有点磨损，是他去年在巴黎古董市场淘的，当时还特意请人在盒子内壁绣了极小的缠枝莲纹 —— 和他们第一次追回的唐代青瓷俑上的纹样一模一样。他把盒子轻轻放在苏衍面前，阳光落在丝绒上，泛着细腻的光泽：“打开看看。”
苏衍的指尖碰到盒子时，微微顿了一下 —— 他想起去年在京都，陆沉也是这样，从口袋里掏出苏梅的旧书签，帮他解了 “文路” 的密码。他轻轻掀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对银色的戒指，戒面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内壁刻着 “守护” 两个小篆刻，刻痕里还填了极淡的青金色 —— 是用追回的黄金面具上刮下来的微量金粉调的，当时林溪说 “这样戒指就带着文物的温度”。戒圈的外侧，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纹路，是苏衍之前画的《楚辞》书页边缘的波浪纹，细腻得要凑近看才能发现。
“这是……” 苏衍的手指轻轻抚过刻字，指尖传来金属的冰凉和刻痕的细微凹凸，突然碰到戒圈内侧一个极小的凸起 —— 是陆沉特意让工匠留的，对应着苏衍无名指上那道浅疤的位置。那道疤是去年抓 “法老” 时，苏衍为了护黄金面具，被碎石划的，当时陆沉还紧张得手都抖了，现在却把它刻进了戒指里。
“找苏州的老银匠做的，” 陆沉拿起一枚戒指，指尖轻轻捏住苏衍的无名指，慢慢把戒指套进去，动作轻得像在拿一件易碎的文物，“他说这种篆刻要分三次刻，第一次刻形，第二次刻神，第三次要等墨干了再补刀 —— 就像我们修复文物，急不得。” 戒指刚好贴合苏衍的手指，青金色的刻痕在阳光下泛着淡光，和那道浅疤相映成趣。“‘守护’不仅是守护文物，” 陆沉的声音比海风还轻，“也是守护你，守护我们一起走过的这些年 —— 从市一中地下室找到苏梅的日记，到苏州古籍厂修《论语集注》，从上海博览会抓陈立，到京都东寺破‘文影会’，每一步，我都想和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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