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坐在角落、名叫林秀儿的小女孩,约莫十岁,穿着打补丁却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手指因常年帮母亲搓麻绳而略显粗糙。她瞪着明亮的眼睛,贪婪地吸收着每一个字、每一个数。当老夫子讲解到“亩产”的“亩”字时,她的小手在粗糙的桌面上悄悄比划着,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专注光芒。知识,如同甘霖,滋润着这片曾被遗忘土地上最卑微的种子。
第二幕:军武堂,虎狼初啸
震天的呼喝声从毗邻的军武堂演武场传来,与蒙学的书声形成鲜明对比。这里,是汗水与钢铁的世界。
三百名从秦锐士中抽调的百战老兵,如同三百尊铁铸的雕像,面无表情地矗立在演武场四周。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血腥煞气,让空气都凝重了几分。场中,五百名通过初选的健壮少年,正背负着沉重的石锁,在滚烫的沙地上进行着十里奔袭!沉重的脚步踏起烟尘,粗重的喘息如同拉动的风箱。不时有人力竭倒下,立刻便有老兵上前,冰冷地宣布淘汰。
“撑不住就滚!”一名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秦锐士教习厉声咆哮,“王上要的是虎狼,不是绵羊!想想你们为什么来这里?是想回去继续当个朝不保夕的牧民?还是想穿上大雪龙骑的银甲,用手中的刀,为自己、为家人搏一个前程?!”
“吼!”少年们被这赤裸裸的话语刺激得双目赤红,爆发出更狂野的嘶吼,咬着牙,拖着灌铅般的双腿,继续向前!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撑下去!撑到能在那位传说中的杀神手下,走过三招!这是通往荒北最精锐军团的门票,也是改变自身和家族命运的唯一阶梯!稚嫩的虎啸,在残酷的捶打下,开始显露雏形。
第三幕:匠作学堂,巧思火花
与军武堂的粗犷野蛮不同,匠作学堂内,气氛紧张而专注。巨大的工坊内,炉火熊熊,锤击声、锉磨声、机括咬合声不绝于耳。
一处角落,铁匠之子赵铁柱,一个十七八岁、胳膊比寻常人大腿还粗壮的青年,正满头大汗地摆弄着一架经过他改良的连弩机匣。他摒弃了传统的硬木弩身,尝试用荒北特产的一种轻质坚韧的铁桦木替代核心部件,并简化了触发机括。
“老师,您看,这样改,触发更快,力道损耗更小,而且…而且材料成本能降三成!”赵铁柱兴奋地向身边一位沉默寡言、手指布满老茧的中年工匠——他正是袁天罡从不良人中调来的前南庆将作监大匠——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中年工匠拿起机匣,仔细端详,手指灵巧地拨动几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沉默片刻,拿起炭笔,在赵铁柱的设计图上快速修改了几处细节,声音沙哑却清晰:“想法不错,但铁桦木遇热易变形,此处应力过大,需加装青铜衬片。触发簧片角度再调低半度,可免卡死之虞。”
赵铁柱如获至宝,连连点头:“谢老师指点!”他抓起工具,立刻投入到新一轮的修改中。汗水滴落在滚烫的金属上,发出“滋”的轻响,也浇灌着创新的幼苗。在这里,经验与奇思碰撞,古老的手艺与叶宇带来的新思维融合,孕育着改变荒北战争形态的利器。
第四幕:官学论策,经纬初现
文渊阁主楼宽敞明亮的明伦堂内,一场激烈的辩论正在进行。这里是官学高年级的论政堂。户部尚书、工部主事、以及数位被叶宇任命为“博士”的荒北干吏端坐上首。下方,数十名从蒙学、匠作学堂乃至军武堂选拔出的佼佼者,正围绕“如何应对南庆经济崩溃后涌入荒北的流民潮”这一议题,各抒己见。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眼神却锐利如鹰的年轻学子霍然站起,他是蒙学中崭露头角的寒门才子李默:“学生以为,当以工代赈!南庆流民虽多,却非负担!可组织青壮疏浚河道,修缮驰道;老弱妇孺可参与织造、制皂等工坊劳作!荒北正处大建之时,人力即财富!如此,既能安置流民,又可加速建设,更可令其自食其力,归心王上!”
“李默兄此言差矣!”另一名身材魁梧、来自军武堂预备营的学员王猛起身反驳,声如洪钟,“流民鱼龙混杂,焉知其中没有南庆细作?当先设营隔离甄别,精壮者编入屯垦营,于边境荒芜之地开垦军屯,既可戍边,又产军粮!可疑者,直接编入苦役营!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王猛兄此言太过酷烈!”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正是蒙学那位农家女林秀儿。她小脸微红,但眼神清澈坚定,指着自己面前一个简陋却精细的沙盘模型——上面用不同颜色的豆子代表流民、粮仓、工坊和农田。“学生根据近三月流民涌入数量、年龄、地域分布,结合荒北各郡县粮仓储备、工坊缺工情况及待垦荒地面积,推演得出:若以工代赈,以‘三成工钱、七成粮票’(粮票可于官设粮店平价购粮)方式发放报酬,同时在各安置点设立简易学堂,教授荒北律法及基本劳作技能,并辅以罗网暗中监控…如此,三个月内可消化八成流民,将其转化为有效劳力,且反哺建设,节省赈济粮三成以上!”她的沙盘推演清晰直观,数据详实,令上首的户部尚书都忍不住身体前倾,眼中精光暴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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