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浑浊、痛苦、虚弱,但在最深处,却还死死地藏着一丝微弱的火苗——那是最后的不甘,是对生的渴望,更是对高台上那个男人的最后一点信任与期盼。
寒风呼啸,卷动着叶宇染血的帝袍,猎猎作响。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扫过他们手臂、脖颈上狰狞扭动的墨绿蛊纹。炼虚境的力量混合着战场积累的血腥煞气,如同无形的海啸,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驱散了部分寒意,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荒北儿郎!”叶宇的声音响起,没有怒吼,却如同万载寒铁相互撞击,冰冷、坚硬、斩钉截铁,穿透呼啸的北风,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东夷三蛊,以阴毒之术,坏我根基,噬我修为,戮我同胞!更欲以我荒北三十万军民血肉为皿,养其邪蛊,成就其滔天凶威!”他猛地抬手,指向夜空中那被青光压制、兀自挣扎蠕动的巨大蛊虫图腾,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焚尽八荒的恨意,“此仇,不共戴天!”
下方的人群,呼吸陡然粗重起来,无数双眼睛中的痛苦被点燃,化为熊熊燃烧的怒火。
“今日!”叶宇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本王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然,此战非坦途,前路乃九死一生之绝地——葬龙渊!”
“葬龙渊”三字一出,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那是绝地,十死无生的代名词!
“本王需十万死士!”叶宇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下方每一张面孔,“十万身染蛊疫、不畏生死、敢以残躯为饵、引那三蛊老鬼入瓮的死士!”
他停顿一瞬,炼虚境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白发狂舞,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宣告,带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力量:
“此去,非为生路!乃以血肉为锁链,以意志为牢笼,将仇敌拖入深渊!十万人同往,或许…百人得还!然,此百人,当为荒北英魂碑之首!其家其族,世世代代,受帝国气运庇护,与国同休!本王在此立誓,尔等身后,父母妻儿,皆为吾之父母妻儿!荒北不灭,供养不绝!”
狂风卷起地上的雪沫,打着旋儿。偌大的营地,死寂一片。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恐惧吗?当然恐惧!那是葬龙渊,是十死无生!
退缩吗?看着身边袍泽痛苦扭曲的脸,看着高台上王爷那如雪的白发和眼中燃烧的、比自己更甚的痛苦与决绝…退路在哪里?荒北若亡,谁能独活?
“他娘的…”一个手臂缠着渗血绷带、脸上爬满墨绿纹路的壮硕士兵,猛地推开搀扶他的同伴,挣扎着站直身体,嘶哑地吼道,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老子…老子全家都染了这鬼东西!横竖是死!王爷!算俺王大牛一个!死前能咬下那帮狗杂碎一块肉,值了!”
“还有我!”旁边一个瘦小的士兵,咳出一口带着墨绿丝线的黑血,脸色灰败,眼睛却亮得吓人,“俺爹…俺爹昨晚就没了…俺这条烂命,王爷拿去!给俺爹报仇!”
“算上老子!”
“妈的,拼了!王爷,我李四去!”
“我一家七口,就剩我一个喘气的了…王爷,带上我!”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千个…万个!
如同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染疫的士兵们挣扎着,嘶吼着,从人群中挤出,踉跄着却无比坚定地站到了最前方!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枯槁,身上散发着衰败的气息,但那一双双眼睛,却燃烧着同一种火焰——向死而生的决绝!那是被逼到绝境后,用生命点燃的最后也是最炽烈的复仇之火!
十万之数,转瞬即满!甚至更多!那些未被选中的士兵和百姓,看着前方那沉默而悲壮的身影,眼中含泪,无声地攥紧了拳头。
叶宇看着下方那片由残躯病体组成、却散发着冲天战意的“死士之林”,喉头滚动,帝瞳深处似有血光翻涌。他猛地一挥手,声震四野:“好!这才是我荒北的铁骨!白起!”
“末将在!”白起如血色魅影,瞬间出现在高台之下,单膝跪地。他身上的杀神领域感受到十万死士的悲壮意志,隐隐共鸣,散发出更加惨烈磅礴的气息。
“点兵!葬龙渊!”叶宇的声音斩断寒风。
“诺!”
葬龙渊,绝龙岭。
诸葛亮早已先一步抵达。他立于岭上最高处,羽扇纶巾,眺望着深渊入口。凛冽的罡风卷动他的衣袍,却无法撼动他分毫。他身后,是公输班率领的数百名荒北最顶尖的阵法师和工匠,以及堆积如山的珍贵材料——星辰砂、地脉元磁石、万年阴沉木、血纹精金…每一件都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
“公输先生,”诸葛亮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掌控全局的自信,“依图布阵,八门方位,不容毫厘之差。生门死位,阵眼核心,皆需以血纹精金为引,勾连地脉戾气。时间紧迫,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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