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夏之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在……在轰炸里?”
“是啊,”夏明远点点头,脸上带着唏嘘,“那场大轰炸,毁了多少家啊。张家好像就剩了个小女儿被亲戚接走了,后来也再没音讯。唉,都是过去的事了。”他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那些承载着沉重记忆的文字上,似乎陷入了沉思,不再言语。
夏之桐却僵在了原地,父亲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回音。四十年代……抗战……重庆大轰炸……没了……这些遥远而残酷的历史词汇,此刻却与她练习册上那个失控写下的名字紧密地、甚至带着血腥气地联系在了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从脊椎一路蔓延到指尖,让她如坠冰窟。
那个午后的失控书写,那份不属于她的意志,那个名字……难道……难道真的是……一个早已消逝在战火硝烟中的少年?这念头荒诞不经,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逻辑,让她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阁楼。这个词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然击穿了夏之桐被震惊和寒意冻结的思绪。父亲低沉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那个在战火中消逝的名字带来的巨大冲击尚未平复,另一个记忆的碎片却突兀地浮现出来——爷爷留下的那只旧相框!
她记得很清楚。爷爷过世后,收拾遗物时,在阁楼角落一个积满厚厚灰尘的旧樟木箱底,发现了一个笨重的深棕色木质相框。相框的边角有些磨损,玻璃蒙着一层厚厚的污垢,里面的照片更是模糊一片,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灰扑扑的影子轮廓。当时父亲叹了口气,说大概是时间太久受潮了,影像都糊掉了,又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就随手把它放在了阁楼堆放杂物的架子上,再也没有动过。
那个模糊的影像!夏之桐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头顶。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藤椅旁的矮凳,发出“哐当”一声响。
“怎么了桐桐?”夏明远被惊动,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没……没事!”夏之桐的声音有些变调,她顾不上解释,几乎是跑着冲向通往阁楼的窄小楼梯。木楼梯在她脚下发出急促而沉重的呻吟。阁楼的门虚掩着,一股混合着灰尘、陈旧木材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老虎窗透进些微天光,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飞舞。夏之桐凭着记忆,在堆满旧家具、蒙尘的箱子和各种废弃杂物的角落里摸索。手指很快触碰到一个冰凉的、带着棱角的硬物。她费力地将它从一堆旧报纸下拖了出来。
正是那个深棕色的旧相框。它比记忆中更加沉重。夏之桐用袖子胡乱擦掉玻璃上厚厚的灰尘,迫不及待地低头看去。
相框里嵌着一张泛黄得厉害的老照片,边缘已经微微卷曲。照片的背景是模糊的街巷,似乎就是她们家附近的老街模样。照片正中,站着两个身影。右边那个,夏之桐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年轻时的爷爷!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面容还很青涩,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质朴笑容。而紧挨着爷爷左边的那个身影……
夏之桐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那是一个少年的轮廓。身形单薄,穿着同样朴素的、像是学生装的深色衣服。影像大部分区域依旧被一层顽固的、如同水渍晕染开的灰白所覆盖,显得模糊不清。然而,就在那模糊影像的头部位置——那里原本只是一片混沌的灰白——此刻,竟异常清晰地显露出了一双眼睛!
一双少年的眼睛!
那眼睛透过蒙尘的玻璃和泛黄的岁月,异常清晰地凝视着她。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穿透了漫长时光的平静和……一种深藏的忧郁。那目光像两道实质的线,牢牢地锁定了夏之桐。照片的其他部分依旧模糊,唯有这双眼睛,清晰得令人心悸。它们镶嵌在模糊的影像之上,如同悬浮在迷雾中的两点星火,带着一种非现实的、冰冷的穿透力。
夏之桐倒抽一口冷气,手一抖,沉重的相框差点脱手掉落。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胃里翻江倒海。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堆满杂物的旧木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阁楼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咚咚作响,震得耳膜发疼。那双眼睛……那双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任何她所知之人的眼睛,正隔着相框的玻璃,无声地、执拗地看着她。练习册上那三个力透纸背的字——“张九驰”——此刻仿佛带着灼热的烙印,狠狠烫在她的脑海里。
接下来的几天,夏之桐仿佛着了魔。那个旧相框被她偷偷藏在了自己书桌抽屉的最深处,用几本厚重的旧书压着,像藏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禁忌。然而,每天深夜,当万籁俱寂,唯有窗外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进窗帘缝隙时,她都会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放在台灯下,如同进行某种隐秘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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