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玄火急火燎地赶回医院后院，果然看到玄云道长带着他那两个徒弟，已经在老槐树下摆开了架势。
香案、令旗、桃木剑、符水……一应俱全。玄云道长手持法剑，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准备开坛做法。他身后两个徒弟，一个敲磬，一个摇铃，搞得煞有介事。
小翠和几个胆小的亡灵躲在远处，瑟瑟发抖，敢怒不敢言。周围还有一些被动静吸引过来的医院工作人员和病人家属，远远地围观，指指点点。
“住手！”张清玄大喝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玄云道长动作一顿，回头看到张清玄，眉头紧皱：“张顾问？你来得正好！此地阴魂聚集，久留必生祸患！前几日更有邪祟在此掳魂，可见已是是非之地！老道我今日便要做法，将此间阴魂尽数超度，以绝后患！”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引得周围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纷纷点头。
“道长此言差矣！”张清玄走到香案前，与玄云道长对峙，“滞留阳间的亡灵，并非皆是恶灵。它们或因执念，或因无知，才徘徊不去。一味强行驱赶超度，与滥杀无辜何异？更何况，它们的存在，有时也能起到一些积极作用。”
“积极作用？”玄云道长嗤笑一声，“阴魂还能有积极作用？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莫非张顾问还想养鬼为患不成？”
张清玄也不生气，指了指躲在远处的小翠：“那位‘姑娘’，生前是本院护士，因惦记工作而滞留。正是她，多次向我汇报医院内的异常情况，协助我解决了不少潜在的灵异问题，避免了可能发生的危险。这算不算是积极作用？”
他又看向其他几个亡灵：“那位老哥，生前是附近的环卫工人，偶尔会提醒夜归的人避开一些不安全的角落。那位大娘，虽然有点絮叨，但也会安慰一些因为家人病重而伤心过度的家属……它们虽然已非生人，但依旧保留着生前的部分善念，并未害人。”
他这番话说出来，不仅玄云道长愣住了，连周围围观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看向那些亡灵的目光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好奇甚至同情。
“这……这不过是巧合！”玄云道长有些底气不足，但依旧坚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长久接触阴气，对生人总归有害！”
“所以就需要管理和引导，而不是一味地清除。”张清玄正色道，“我将它们纳入管理，划定活动范围，约束其行为，引导其向善，甚至给予它们积攒‘阴德’、争取早日投胎的机会。这难道不比粗暴地打散它们，或者让它们浑浑噩噩地流浪，最终可能被邪祟利用要好得多吗？”
他这套“亡灵可持续管理与发展”的理论，把玄云道长和他徒弟都听懵了。
“歪理！全是歪理！”玄云道长憋了半天，才涨红着脸反驳，“道门正统，从未有此等养鬼之说！”
“道法自然，与时俱进。”张清玄淡淡一笑，“只要目的是为了阴阳平衡、人间安宁，用什么方法，重要吗？难道非要固步自封，墨守成规？”
他目光扫过围观的群众，声音提高了几分：“诸位，医院是救死扶伤之地，但也连接着生死。有一些我们看不见的‘朋友’存在，并非一定是坏事。只要它们安分守己，不扰生人，我们又何妨给它们一点包容和空间？毕竟，谁又能保证，自己将来不会有那么一天，对人间留有片刻的留恋呢？”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带着一丝悲悯，让不少围观者动容。
玄云道长看着舆论风向转变，又看着张清玄那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今天这法事是做不成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收起法剑：
“哼！巧舌如簧！但愿你不要玩火自焚！我们走！”
说完，带着两个徒弟，灰溜溜地收拾东西离开了。
小翠和其他亡灵见状，纷纷飘过来，对着张清玄千恩万谢。
张清玄摆了摆手，看着玄云道长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老道士，本事是有的，就是脑子太轴了。
不过，经此一闹，他这套“阴阳协调办事处”的理念，算是在医院内部初步立住了。
只是，不知道这暂时的平静，能维持多久。那个神秘的“拾荒者”，可不会跟他讲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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