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的铁椅子,仿佛是从北极的冰川中直接凿出来的,比冬天的冰块还要刺骨。寒气顺着尾椎骨一路向上爬升,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悄无声息地钻进天灵盖,冻得人骨髓发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令人作呕的味道,那是汗臭、消毒水、廉价饭菜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经过长年累月的发酵,酿成了一种独特的、能渗入灵魂的腐朽气息。墙壁上布满了各种划痕和污渍,每一道痕迹都像是被囚禁在这里的灵魂,在无尽的黑暗中留下的无声呐喊。有些划痕浅浅的,像指甲在水泥上抓出的绝望弧线;有些污渍深邃而斑驳,仿佛是泪水和汗液在岁月的侵蚀下凝固成的抽象画作。昏黄的灯光从头顶的铁栅栏灯洒下,拉长了这些阴影,让整个空间像一张张开的巨网,捕捉着每一个闯入者的意志。
我坐在这里,已经十二个小时了。十二个小时里,我没有喝一口水,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移动过一丝一毫的位置。我的大脑像一台死机的老式电脑,反复循环播放着同一个画面:黄三爷那张布满皱纹、充满嘲讽的笑脸,和他无声的口型——“一路走好”。那口型张合间,似乎还带着一丝得意的颤动,仿佛在嘲笑我这短暂的辉煌不过是场闹剧。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里面闪烁着老江湖的狡黠光芒,让我回想起来时,胸口就堵得发慌。
我的“社会性死亡”,已经完成了。彻底的、不可逆转的死亡。曾经,我是青石市的“少年股神”,报纸上那些吹捧的标题还历历在目:《林浩然:股市新贵,二十五岁身家过亿》。如今,那些字眼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提醒着我从云端坠落的距离。隔着生锈的铁栏杆,我能听到外面看守们的闲聊和嗤笑声,那些声音低沉而刺耳,像一群乌鸦在头顶盘旋,啄食着我最后的残渣。
“听说了吗?就是那个前段时间报纸上吹的‘少年股神’,叫林浩然的。”一个粗哑的声音率先响起,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腔调。
“知道知道,听说栽了,玩的还挺花啊,口味够重的!”另一个声音接上,笑声中夹杂着口哨般的调侃。
“哈哈,什么股神,就是个变态!照片都传疯了,我微信群里都有,啧啧,那画面……真是辣眼睛。”第三个人加入,声音里满是下流的满足,仿佛在分享一桩街头八卦,而不是在议论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毁灭。
每一句议论,都像是一把生锈的锉刀,在我早已破碎的自尊上,来回地刮擦着。锉刀的齿痕粗糙而无情,每一次摩擦都带起一丝血肉模糊的痛楚。我能想象那些照片在网络上疯传的样子:模糊的像素,扭曲的角度,配上那些低俗的标题和评论。曾经的粉丝,现在成了围观的路人;曾经的合作伙伴,现在成了背后的指指点点。我闭上眼睛,试图屏蔽那些声音,但它们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我的耳膜。
我曾经以为,亏掉父母的养老钱,被ST的股票锁死,是我人生的谷底。那是三年前的事,我二十二岁,意气风发地闯入股市,手里握着父母省吃俭用攒下的五十万本金。结果,一场黑天鹅事件让我血本无归。父亲的眼神从失望到愤怒,再到彻底的冷漠,那种沉默比任何责骂都更伤人。后来我以为,投资实业失败,被父亲赶出家门,是更深的谷底。那是去年,我用借来的钱开了一家小型的供应链公司,梦想着从股市转向实体经济。可市场低迷,供应链断裂,我欠下百万债务,父亲一气之下,砸碎了客厅的茶几,吼道:“滚出去!你不是我儿子!”我拖着行李箱离开家门时,天空下着瓢泼大雨,雨水混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模糊了视线。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真正的地狱,不是贫穷,不是失败,而是“羞辱”。是一种让你连恨的力气都没有,只想从这个世界上彻底蒸发掉的、深入骨髓的羞辱。它不像刀伤那样鲜血淋漓,而是像慢性毒药,慢慢腐蚀你的每一寸神经,让你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窗外,夜风偶尔吹过铁栏,带来一丝凉意,我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抱膝,试图抓住一丝残存的体温。但寒气无孔不入,它钻进衣领,渗入皮肤,直达心底。
审讯的过程简单而粗暴,仿佛一场预设好的闹剧。他们似乎对案情本身并不感兴趣——那些所谓的“嫖娼”细节,不过是幌子——反而对我的“身份”和“癖好”充满了戏谑的探究。审讯室里,空气更沉闷,墙上挂着一面单向玻璃镜子,我知道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两个警察,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另一个瘦高的小伙子,他们轮番上阵,像猫戏老鼠般逗弄着我。
他们将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一张张摆在我面前,像是在欣赏一件抽象的艺术品。照片是高清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刺眼:凌乱的床单,昏暗的灯光,还有我那张扭曲的脸。胖警察推了推眼镜,咧嘴一笑:“林先生,解释一下吧,这是在做什么?行为艺术?”他的语气轻佻,像在点评一出低俗的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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