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的伤好得很快,不到半个月就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还不能剧烈运动,每天只能在土窑门口晒晒太阳,看看战士们训练。刘花每天都会来给他换药,顺便带点吃的,有时候是烤红薯,有时候是贴饼子,都是她自己做的。
这天下午,刘花提着个布包走进来,里面是两个热乎乎的菜窝窝,还带着点野菜的清香。“刚出锅的,你尝尝。”
贺峻霖接过一个,咬了一口,有点甜,还有点涩,是野苋菜的味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刘花坐在他旁边的小板凳上,给他解开肩上的纱布,检查伤口,“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就能拆纱布了。”
“正好。”贺峻霖笑了笑,“拆了纱布,就能教你看地图了。”
刘花的脸有点红,低下头假装整理药箱:“不急。”
“怎么不急?”贺峻霖看着她,“你不是说,学会了看地图,再碰到地道就能帮忙了吗?”
“那也得等你伤好了再说。”刘花抬起头,眼里带着点认真,“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
贺峻霖没再坚持,只是把手里的窝窝递给她:“你也吃。”
两人坐在门口的阳光下,安静地吃着窝窝,风把槐树叶吹得沙沙响,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远处传来战士们训练的喊声,刘双喜的大嗓门格外显眼,大概又在跟人吹嘘自己打土匪的事。
“双喜叔,真是个老顽童。”贺峻霖笑着说,“就是对打仗的认识还不成熟,得好好教。”
“他很喜欢听你讲课。”刘花说,“总听见他说‘副队说’‘副队教’,眼里全是崇拜。”
贺峻霖的心里有点热,他想起在会宁教那些孩子打枪时,他们也是这样,总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贺先生”。那时候他觉得责任重,现在才发现,被人依赖也是件幸福的事。
“等过阵子,我想办个扫盲班,教战士们认字。”贺峻霖说,“司马翎羽捐的那些书正好能用上,你也来帮忙吧?”
“我?”刘花愣了愣,“我没当过老师,怕教不好。”
“你太谦虚啦,教他们闭着眼睛的事。”贺峻霖认真地说,“而且你上过大学,教他们有耐心。”
刘花想了想,点点头:“好啊,只要我能帮上忙。”
接下来的几天,贺峻霖开始张罗扫盲班的事,刘志国很支持,让战士们把西头的破窑洞收拾出来,又找了几块木板当黑板,用炭笔在上面写字。刘花则忙着整理司马翎羽捐的那些书,大多是些旧书,有《论语》《孟子》,还有几本残缺的兵书,她都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放在木板搭的书架上。
扫盲班开课那天,来了不少战士,刘双喜和狗娃来得最早,坐在最前面的小板凳上,眼睛亮晶晶的。贺峻霖站在黑板前,先教大家写“中国”两个字,他的字写得很好,笔锋有力,战士们都跟着他在地上划。
刘花坐在旁边,给大家分发削好的树枝当笔,用黄土当纸。她看见贺峻霖教写字时的样子,很认真,很耐心,跟他指挥打仗时完全不一样,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他,比任何时候都好看。
课间休息时,刘双喜凑到贺峻霖身边:“副队,你啥时候教俺们布阵啊?就像上次在土谷堆那样,用计谋打败敌人。”
“等你们认够一百个字,我就教。”贺峻霖笑着说。
“真的?”刘双喜眼睛一亮,拉着狗娃就往黑板前跑,“俺们现在就认字!”
战士们都笑了起来,窑洞里的气氛很热闹。贺峻霖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他走到刘花身边,低声说:“晚上有空吗?我教你看地图。”
刘花的心跳了一下,点点头:“有空。”
晚上,土窑里点着油灯,贺峻霖在地上用黄土堆了个简单的沙盘,模拟土谷堆的地形。“你看,这是主峰,这是东西南北四个坡……”他用树枝指着沙盘,给她讲上次的战术,“我们就是利用北坡的悬崖,出其不意……”
刘花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她的手指很轻地碰了碰沙盘上代表北坡的地方,想起那天在悬崖上的生死一刻,心里还有点后怕。
“其实看地图不难,就像看病一样。”贺峻霖说,“得先摸清地形,就像摸清病人的症状,然后才能对症下药,制定战术。”
“跟你说的‘用兵如用药,贵在对症’一样?”刘花想起那本《战场急救手册》上的话。
“对。”贺峻霖笑了,“你学得很快。”
他拿起那本《孙子兵法》,翻开其中一页:“你看这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光是说打仗,做人做事也一样,得了解自己,了解别人,才能做好。”
刘花凑过去看,书页已经泛黄,上面有不少贺峻霖写的批注,字迹密密麻麻的。她忽然发现,在“兵者,诡道也”这句话旁边,他写了一行小字:“诡道虽可胜,人心方为本。”
“这是你写的?”她指着那行小字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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