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苏清月强忍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龟裂的黑色大地上。怀里的宁儿依旧滚烫,昏迷中无意识地攥着她的衣襟,眉心那暗紫色的纹路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这片归墟内的碎片世界死寂得可怕。头顶是扭曲翻滚的混沌色天幕,不见日月星辰,只有偶尔划过的、如同伤痕般的空间裂缝,发出细微的撕裂声。四周散落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残骸——半截山峰,漂浮的宫殿一角,甚至还有某种巨大生物风化了的指骨,全都无声地诉说着被吞噬前的辉煌与最终的寂灭。
那道指引的星光没有再出现,但苏清月凭着冥冥中的一丝感应,以及宁儿眉心纹路对某个方向的微弱倾向,艰难地前行。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破碎水晶堆积而成的、折射着诡异光线的“丛林”后,她看到了那块断裂的石碑。
石碑比她之前见过的都要巨大,斜插在黑色的土壤里,断口参差不齐,仿佛是被巨力生生掰断。石碑材质依旧是那种非金非玉的暗灰色,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比守门人之前传递信息时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符号和图案。
而在石碑的下方,靠坐着一个人影——或者说,一个近乎透明的、由微弱星辉勉强维持着形态的虚影。
正是守门人!
他此刻的状态比之前更加糟糕,身形模糊得几乎要融入周围的环境,胸口处有一个被洞穿的空洞,边缘不断逸散着星辉,那是被巡天者能量射线击伤的痕迹。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
看到苏清月抱着宁儿走来,守门人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释重负的神情。
“你……来了……”他的意念断断续续,如同即将熄灭的灯火,“时间……不多了……”
苏清月快步上前,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守门人的伤势涉及本源和法则层面,非药石能医。
“前辈……”
守门人微微抬手,阻止了她的话,目光落在她怀中昏迷的宁儿身上,尤其是那已经变成暗紫色的混沌之眼纹路,眼神复杂难明。
“他……吞了那‘病灶’?”虽是疑问,语气却带着肯定。
苏清月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前辈,那到底是什么?宁儿他会不会……”
“福祸……相依……”守门人缓缓道,“那是归墟无法分解的、最顽固的混沌残渣,是万古以来积累的‘毒’。但对他而言……或许是……补品,也是……钥匙。”
他的意念更加虚弱了:“我引你来……一是为你指条……暂时的生路。这片碎片世界……核心处……有一处……相对稳定的……‘避风港’,是上古某位……试图在此……建立秩序的大能……遗留的……洞府残迹……或许能……抵挡……巡天者的……例行扫描……”
苏清月心中一动,这确实是眼下最需要的!
“其二……”守门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块巨大的断碑,“将此碑……看完……尤其是……最后……缺失的……部分……关乎……‘归寂之渊’的……真相……以及……你们……未来的……抉择……”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胸口的空洞扩散得更快了。
“记住……平衡……混沌……并非……毁灭……失控……才是……巡天者……也非……绝对……它们……只是……工具……冰冷……的……工具……”
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小心……‘共鸣’……”
话音未落,守门人那由星辉构成的虚影,如同破碎的泡沫,轻轻一晃,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有那块巨大的断碑,和他最后那充满警示的话语,留在了苏清月的心头。
一位守护了归墟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存在,就此彻底湮灭。
苏清月对着守门人消散的地方,深深行了一礼。然后,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那块断碑。
她走到碑前,伸出手,触摸着那些冰冷而古老的刻痕。神识缓缓沉入其中。
更多的信息碎片涌入脑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混乱,但也更加清晰!
她看到了更加完整的上古图景:混沌初开,古神执掌权柄,订立规则;其后生灵崛起,模仿、窃取、甚至妄图掌控混沌之力,引发无数次灾劫;一位位惊才绝艳的大能试图建立秩序,封印混乱,留下种种后手;归墟海眼作为最终的净化与归宿,默默运转,吞噬着一切的终结与开始……
而关于“归寂之渊”的记载,指向了一个令人战栗的可能——那并非一个具体的地方,而是一种状态,一个终点。当混沌彻底失控,万物归寂,一切法则崩坏,重归虚无的“那一刻”,便是“归寂之渊”。它可能在任何地方发生,也可能……被引导至某个特定的坐标爆发!
守门人所说的“共鸣”,难道是指宁儿体内的混沌之眼,有可能与某种东西产生“共鸣”,从而……引导“归寂之渊”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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