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在临时开辟的山洞营地外缓缓流淌,带着沼泽独有的、湿冷而又腐败的气息。
白夜盘膝而坐,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在经过露露的滋养与洗涤后,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纯净与凝练状态,缓缓地探查着周围的环境。
就在这时。
一股微弱、断续,却又充满了异样情绪的感知,毫无征兆地,通过他与露露之间那道深刻的灵魂链接,直接注入了他的脑海。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清晰的画面。
而是一些更加原始,更加本能的碎片。
白夜的眉梢微微一挑,他闭上双眼,主动地、细致地接收并解析着这股来自新伙伴的“共享”。
一幕幕模糊的景象,在他的意识深处,如同水墨画般缓缓晕开。
昏暗。
摇曳。
仿佛有无数巨大的篝火,正在一片开阔的盆地中熊熊燃烧,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不详的橘红色。
紧接着,是扭动的蛇影。
成百上千条巨大的、覆盖着鳞片的影子,在火光的映照下,疯狂地、毫无规律地交织、盘绕、舞动着,构成了一副充满了原始野性与混乱美感的诡异画卷。
而在那无数蛇影的中央,一座巨大的、完全由某种惨白色骸骨堆砌而成的祭坛,正静静地矗立着,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混合着死亡与岁月气息的冰冷。
伴随着这些画面的,还有一股股更加强烈的、如同浪潮般冲击着他精神的情绪洪流。
狂热。
一种不加掩饰的、近乎疯魔的崇拜情绪,从那些扭动的蛇影中疯狂地传来,仿佛她们正在进行着某种能够献祭灵魂的神圣仪式。
冰冷。
一股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杀意,如同深冬最刺骨的寒风,牢牢地锁定在那座骸骨祭坛的顶端。
以及……
一股极其微弱,在周围那狂热的海洋中,几乎如同一粒尘埃般毫不起眼,却又顽强地、清晰无比地,传递到他感知最深处的情绪。
绝望。
与不甘。
白夜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底深处,一抹深邃的精光一闪而逝。
“罗丝。”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心中,轻轻地呼唤着那个始终与他保持着精神链接的名字。
「我在,王。」
罗丝那清冷、高效、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回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便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白夜没有浪费任何时间,他迅速将刚才从露露那里接收到的所有模糊画面与复杂情绪,筛选、整合,然后以最简洁、最精准的方式,打包传递给了罗丝。
「……收到。画面模糊,情绪指向性明确。」
罗丝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分析仪器,在短短一秒之内,便完成了对所有信息的解析。
「根据情绪源的强度与方位判断,目标距离我们大约七公里,位于沼泽东南方向的一处盆地。」
「指令确认:探查。」
「正在调动该区域待命的三十只【哨蛛】,预计五分钟内完成初步包围,二十分钟后,第一批高清影像将传输至您的意识。」
精神链接,无声地中断了。
罗身处王城,心在千里。
她的效率,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
……
黄昏。
当太阳那昏黄无力的光辉,艰难地穿透沼泽上空那终年不散的灰色浓雾,为这片死寂的世界镀上一层更加诡异的色彩时。
白夜正带着他的先遣队,如同最矫健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匍匐在一处高地的悬崖边缘。
冰冷、湿润的岩石,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甚至能闻到岩石缝隙中那些腐烂了不知多少年的苔藓,所散发出的、独特的土腥味。
在他的前方,就是那个露露感知到的神秘盆地。
而在罗丝那无孔不入的【哨蛛】网络引导之下,他们找到了一条最隐蔽、最安全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抵达了这处最佳的观察点。
从这里俯瞰下去,下方山谷盆地中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而眼前的景象,也彻底证实了露露之前那模糊的感知。
盆地的正中央,一座完全由各种巨兽的惨白色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坛,在数百个巨大火把的映照下,散发着一股野蛮而又残酷的死亡气息。
而在祭坛的周围,数百名半人半蛇的奇异生物,正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
她们的上半身,是形态各异、充满了异域风情的人类女性。
有的妖娆,有的健美,有的则带着一丝阴冷的气质。
而她们的下半身,则无一例外,都是覆盖着细密青绿色鳞片的、水桶般粗壮的巨大蛇尾。
此刻,她们正一边吟唱着一种古老、沙哑、充满了神秘韵律的歌谣,一边扭动着自己那柔韧而又充满了力量感的腰肢与蛇尾,进行着某种充满了原始崇拜意味的狂热舞蹈。
那歌声,仿佛能直接钻进人的骨头里,唤醒最深处的、属于野兽的本能。
那舞蹈,充满了对生命与力量最原始的模仿与赞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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