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李质夫这回可是栽大了,听说在渭南好说歹说推广的那批番薯种,全烂在仓里了,上官震怒,拍桌子骂他浪费公帑,罚他闭门思过呢……” “啧,也是倒霉催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过他那脾气也倔得跟驴似的,还梗着脖子跟上官争辩,说绝非种籽之过,定是栽种不得其法……” “不得法?难道还要我等读书人,手把手去教那些愚夫愚妇怎么刨地不成?哈哈,真是书生之见……” “嘘…小声点…毕竟同僚一场。不过听说他这些日子倒是消停了,常一个人闷头往城南的常平仓那边跑,对着那堆烂了的‘功劳’发愁呢,真是何苦来哉……”
常平仓!李崇文在常平仓!
张远声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他强压住几乎要惊呼出来的激动,悄悄在桌子底下用力踢了父亲一下。张守田先是一愣,随即侧耳细听,眼睛瞬间也亮了起来,又惊又喜,握着粗糙茶碗的手都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父子俩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再也坐不住了。张守田此刻觉得儿子这茶馆真是来对了!他罕见地大方了一回,利落地数出茶钱付了账,拉着儿子像做贼一样快步溜出了喧闹的茶馆。
走到街上,冷风一吹,兴奋稍退,新的问题又浮上心头。“常平仓……常平仓又该在哪?”张守田脸上的喜色又被茫然取代。
这次张远声有了更直接的办法。他眼尖,看到一个正蹲在路边拿石子划拉着玩耍的半大小子,心思一动,从怀里摸出仅剩的半块干硬的麸皮饼子,走过去。
“这位小哥,跟你打听个路,城南的常平仓怎么走?这饼子给你甜甜嘴。”
那半大小子眼睛一亮,一把就抓过饼子,塞进嘴里啃着,语速飞快地给他们指了路,左转右转几个标志物说得倒是清清楚楚。
希望如同被重新吹亮的火苗,再次在父子二人心中燃烧起来!虽然得知那位李大人正倒霉着、处境艰难,但至少知道了他的具体下落!这就有了明确的方向!
父子二人根据指引,深吸一口气,再次汇入人流,开始在西安全城纵横交错、宛如迷宫的街巷中穿行。张守田的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甚至偶尔有空抱怨一句:“这府城的路还真是不好认,七拐八绕,比咱庄子那田埂难走多了。”
张远声看着父亲微微挺起的后背和不再那么绝望紧绷的侧脸,心里也稍稍松了半口气。虽然前途依旧未卜,李大人那边是吉是凶犹未可知,但至少这艰难的第一步,他们算是成功地迈出去了,而且迈得颇有章法和成效。
夕阳开始西下,金色的余晖将这座巨大的城市和其中渺小的父子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们朝着城南的方向,怀着忐忑与希冀并存的复杂心情,一步步坚定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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