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庄子,张远声立刻求见李崇文,屏退左右,将今日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恩师,情况便是如此。汇通堂背后不过一八品都事,便敢如此嚣张,觊觎之心昭然若揭。若仅满足于此等魑魅魍魉,他日必有更大灾祸。学生有一策,或可一劳永逸,但需恩师鼎力相助!”
李崇文听完,面色凝重,在书房内踱步:“抚台、藩台…那可是封疆大吏!岂是我等能轻易说上话的?此举是否太过行险?”
“恩师!”张远声目光灼灼,“非是行险,乃是求生!如今我等有祥瑞之功打底,有切实水利成效可言,更有这‘烧春’可为抚台解燃眉之急!此非乞求,乃是献宝,是献上一份活民、增赋、固本的奇策!若成,恩师便是抚台、藩台之功臣,前程岂可限量?若不成,最坏也不过是维持现状,我等再另寻他法,总好过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他详细阐述了那份打包的“解决方案”:如何将新种、水利、流民安置、烧春利润捆绑在一起,塑造为一个完整的政绩工程;如何将大部分利润以“捐输”名义直接挂钩军饷或水利,投杨鹤之所好;如何突出李崇文的指导之功。
巨大的风险和巨大的收益在李崇文脑中激烈交锋。他看着眼前少年眼中不容置疑的自信和深谋远虑,再想到可能获得的仕途飞跃,最终一咬牙,重重一拍桌案:“罢了!便依你之言!本官这就修书,设法通过恩师同年之谊,辗转递话给巡抚衙门王师爷!成败,在此一举!”
接下来的几日,李崇文的书房灯火常明。他与张远声、陈老反复推敲那份即将上呈的《陈情书》与《新种深加工以助饷需疏》,字斟句酌,既要数据翔实,又要文辞动人,更要巧妙地将所有功劳与李崇文的“悉心指导”紧密相连。
庄外,水利工地上,冻土坚硬,开挖进展缓慢,社员们喊着号子,一镐一镐地啃着土地。李家坳派来的人手果然懒散,与张家庄的社员发生了小规模口角,被赵武强势弹压下去。技术的难题也显现出来,一段新挖的渠壁因土质疏松发生了小范围塌方,虽无人伤亡,却延误了工期。
基层的步履维艰与高层运筹的孤注一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夜幕再次降临,李崇文将最终誊写工整、装裱精美的文书用火漆封好,交给一名绝对心腹的长随,叮嘱其明日一早即刻出发,送往西安。
他与张远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丝压抑不住的期待与焦虑。
“接下来,便是等待了。”李崇文的声音有些沙哑。
张远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想穿透这重重夜幕,看到那座威严的巡抚衙门内的反应。
“是啊,等待。”他轻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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