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路栀猛地回神,转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惯常的笑:「师父!」
清玄真人揣着袖子,白胡子被风吹得翘起一撮,眯着眼打量她:「准备什么时候走啊?」
路栀眨了眨眼,故作轻松:「师父!我不走了!」
「那不行!」老头儿一瞪眼,指了指殿前新换的铜香炉,「我这刚换的香炉,可经不起你折腾!」
路栀撇嘴,转身就往厨房走:「……我烧火做饭去!」
清玄真人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花白的胡子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他背着手,慢悠悠踱进大殿,青灰色的道袍下摆扫过门槛,带起几缕香灰。
供桌上的长明灯静静燃烧,映照着李山的牌位。老人伸出布满皱纹的手,从香筒里拈出三炷线香,就着烛火点燃。青烟袅袅升起,在他眼前织出一片朦胧的雾障。
「师弟啊……」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你这次,总算给丫头办了件靠谱的事。」
香火明灭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仿佛又看见那个暴雨夜,秦家那孩子浑身湿透地跪在神像前,颤抖的双手捧着道袍一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求道长画道止血符。"年轻人声音嘶哑,眼底布满血丝,那种近乎偏执的专注让他心头一紧。
"可是路丫头......"
"与她无关。"秦轶抬起头的瞬间,雨水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石板上,"只是......有备无患。"
直到看清年轻人眼中并非绝望而是决然,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至今记得,当朱砂笔落在道袍上时,秦轶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的弧度,像是一直强撑着的什么,终于有了依托。
「秦家那小子,不错!」
老人笑着拍了拍牌位,转身时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微风。供桌上的香灰被风拂散,打着旋儿落在蒲团上,像是冥冥中一声了然的叹息。
庭院里,路栀正咬牙切齿地啃着苹果,「咔嚓咔嚓」的声响活像在嚼某人的骨头。她左手握着锅铲,泄愤似的搅着锅里的面条,汤汁溅在灶台上也浑然不觉。
「苹果哪来的!」
清玄真人的呵斥声吓得她一个激灵,苹果核「咚」地擦着锅边掉到地上。路栀缩了缩脖子,「我……我去跪香!」话音未落就一溜烟往大殿跑。
「一回来就闹腾!」老头气得胡子直翘,「要是让它知道你回来了,那还了得?」说着,他忧心忡忡地望向山崖边那片黑压压的松林,枯瘦的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袖中的铜钱。「得亏今天没来……」。
大殿内,路栀规规矩矩地举着三炷香跪在蒲团上。供桌下忽然传来「沙沙」的响动,一只通体乌黑的猫优雅地踱到她身边,尾巴尖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她的膝盖。
「左青龙……」路栀小声嘀咕。
话音未落,一只雪白的猫从供桌另一端慢悠悠走出来,金黄色的竖瞳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哟,稀客啊,又犯什么事了?
路栀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想辩解,一阵穿堂风突然掠过。祖师爷神像的织金披风随风扬起,镶嵌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火彩,晃得她眯起眼睛。光影流转间,她仿佛听见祖师爷爽朗的笑声:「不错,我挺喜欢。」
路栀「噗嗤」笑出了声,眉眼弯成了月牙。殿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是洒了一捧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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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外暮色沉沉,秦轶将签完的最后一份文件扔向桌面,钢笔在实木办公桌上滚出半圈。手机震动时,他正捏着发胀的鼻梁,领带早已扯松歪在一边。
「说。」沙哑的声线里压着三天未眠的疲惫。
「先生,路小姐下山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迟疑,「就是...她又上了猴山...」
「哪座山?」
「猴山...」手下声音越来越小,「我们的人靠近不了,一群猕猴围着她,至少有三十多只...」
秦轶猛地起身,「她受伤了?」左手已经胡乱扯开领带结,昂贵的丝绸领带蛇一般滑落在地。
「受伤?」手下语气突然变得古怪,「游客喂猴子的零食都在她那,猴王捧着香蕉在一旁伺候。」背景音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猴啼,「oi!还有猴在给她梳头发!?」
监控画面适时传来——屏幕上路栀盘腿坐在猴群中央,发间歪歪斜斜别着几朵山花,脚边堆满各色野果零食。最离谱的是,有只独眼老猴正用芭蕉叶给她扇风。
「带她回来。」
「带不回来啊...先生,」手下都快哭出来了,「我们试过了,那群猴子凶得很,刚靠近就被猴群围攻,那些泼猴还懂得战术包抄,关键它们还是二级保护动物……」
秦轶无奈扶额,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该拿这个犟种怎么办?
保镖队长王毅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额头渗出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进衣领。他望着山顶上那个被猴群众星捧月的身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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