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的建筑方正冷硬,红砖灰瓦,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透着一股军旅特有的简朴刚毅。主楼前,两株百年银杏撑开巨伞般的树冠,金黄的扇形叶片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国旗在茂密的枝叶间猎猎作响,道路两侧,整齐的悬铃木交织成绿色的穹顶,粗壮的树干上还留着战争年代的弹孔痕迹,像是镶嵌在树皮上的勋章。
整个大院笼罩在一种特殊的肃穆氛围中,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谨慎。偶尔有黑色轿车驶过,发动机的低吼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路栀站在这样的环境里,感觉连自己的影子都变得拘谨。这里的一切都带着历史的重量,每一块砖、每一棵树、每一缕风,都承载着厚重的历史记忆,无声地讲述着那些铁与血铸就的传奇。
步行约二十分钟后,一栋古朴的二层小楼在梧桐树的掩映下若隐若现。门楣上「铁血丹心」的鎏金匾额在太阳下熠熠生辉,落款处那位开国上将的亲笔题字苍劲有力。院前几株最茂盛的法国梧桐树下,停着那辆系着褪色红绸的东风猛士,车轮旁落满了梧桐絮。
一阵穿堂风掠过,屋檐下悬挂的 56 式冲锋枪刺刀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声响。路栀弯腰系鞋带时,发现一棵老槐树的树根处半埋着一枚迫击炮弹,虬结的树根温柔地包裹着这个战争遗物,在浓荫的庇护下静静见证着岁月的变迁。
「你先去副楼休息。」秦轶指向侧面的建筑,声音低沉而克制,「都安排妥当了。」
路栀微微颔首。直到秦轶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她才真切体会到这座大院令人窒息的肃穆氛围。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连空气都凝结着无形的威严。
暮色渐沉时,主楼前已整齐停满挂着白底红字军牌的黑色奥迪。路栀立在汉白玉台阶下,纤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月白色旗袍的滚边。她的长发被精心盘起,桃木精雕的栀子花发簪在晚霞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晕——这是秦轶特意安排的妆扮,连为她梳头的老师傅都是军区文工团退下来的老手艺人。此刻的路栀,就像个即将面圣的「草民」,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忐忑。
「现在逃还来得及。」秦轶忽然贴近她耳畔,温热的鼻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后门岗哨每三十分钟轮换一次,监控盲区在……」
路栀狠狠踩了他一脚:「闭嘴。」
厅堂内,戎装老者们围坐在太师椅旁。主位上的老太爷肩章将星闪耀,残缺的右手拄着一根用 56 式步枪枪管改制的手杖,左颊那道贯穿至下颌的伤疤在南疆战场的烽火中淬炼得愈发狰狞。路栀刚跨过门槛,满室的谈笑风生顿时戛然而止。
「这位就是万华项目的路工程师?」秦鸿儒的声音如黄钟大吕,震得窗棂微微颤动。
路栀从容施礼:「您老谬赞。一名小道,侥幸发现材料问题,工程师之名实在愧不敢当。」
满座白发将帅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面对他们这群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老家伙,竟能如此气定神闲,实属难得。
「爷爷呢?」秦轶适时插话,打破了短暂的静默。
「刚被作战部叫走。」秦老爷子摩挲着手杖上的弹痕,「明天再来。」
路栀余光扫过厅内陈设:主座后的军用地图标注着经典战役推演,多宝阁上陈列着带硝烟的 59 式坦克瞄准镜、冻土层挖出的抗战水壶、染血的一等功勋章。茶几是直升机舱门改造的,烟灰缸分明由炮弹底火打磨而成。当秦老爷子放下搪瓷杯时,「献给最可爱的人」的红字格外醒目。
突然他面色一僵,布满老年斑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贴身警卫见状立即按下通讯器,一分钟内,军医拎着急救箱疾步而来。当医生取出止痛针剂时,路栀突然抬手制止。
「让我试试。」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小丫头,」秦鸿儒眼中精光迸射,那道横贯脸颊的伤疤因疼痛而微微抽搐,「总医院那些专家都...」
话音未落,路栀的指尖已精准按在他第三腰椎棘突处。她闭目凝神,纤长的睫毛在顶灯下投下一片蝶翼般的阴影。秦鸿儒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四十年来如附骨之疽的阴冷痛楚,此刻竟如退潮般缓缓消散。
「弹片偏移了三毫米。」路栀收回手时唇色发白,额角沁出细密汗珠,「暂时解除了神经压迫。」她话音未落,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满室寂静。窗外老槐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替那些陈列在荣誉室里的军功章发出惊叹。秦轶一个箭步上前,右手虚扶在路栀腰后,左手递来一杯氤氲着热气的参茶。
「喝了。」他声音低沉,杯沿稳稳抵在她唇边。
路栀抬眸,正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瞳里——原来他连她指尖的轻颤都看在眼里。温热的参茶入喉,带着红糖的甘甜和人参的苦涩,像一剂良药熨帖着透支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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