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慢条斯理地咬碎最后一块黑糖珍珠，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像在压抑某种更汹涌的情绪，他放下奶茶杯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的釉彩，像是在抚摸某种无形的伤痕。
「先生总说我们是累赘。」他突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每次行动前，他都会用最精妙的布局把我们支到安全距离。」指节敲击陶瓷杯壁的节奏逐渐失控，「等收队时才发现，他衬衫下的绷带永远比医疗报告上多缠三圈。」
廊外喷泉突然变换了水柱的节奏，水珠溅落在他们脚边。王毅盯着那些转瞬即逝的水痕，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后来我们学会了在三百米外架好狙击枪，野子专门练就了能追上他背影的『鬼影步』。」
茶汤里倒映着他扭曲的苦笑：「这大概就是先生的温柔——宁愿被我们埋怨独断专行，也要把所有人都护在身后。」
一滴水珠沿着杯壁蜿蜒而下，在地面上洇出深色的圆斑。分不清是冷凝的水汽，还是某个无人见证的瞬间，从眼角逃逸的温热证据。
路栀的指甲深深楔入掌心，月牙形的血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她强迫自己吸入一口混合着雪松香氛的冷空气，声线压成一道锋利的细线：「这次不一样。」喉间溢出的气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颤栗，「他选择独自面对，我们可以假装不知情。但你必须明白——」
她突然扣住王毅的手腕，冰凉的指尖像五枚手术钳。王毅这才发现她整个手掌都浸在冷汗里，如同刚从深海中打捞起的冷铁。
「狼牙的首领亲自出马，为的是苏黎世银行保险库里的东西。」路栀的瞳孔在说到"狼牙的首领"时骤然收缩，「神经锁他们确实解不开，但 ECU 短刃的共振干扰...」她的声音突然卡在喉间，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王毅的腕动脉在路栀指下骤然痉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蓝光的恐怖——当神经干扰器的幽光闪过，人的视觉会像老式电视失去信号般炸开雪花，视网膜上只剩扭曲的色块。紧接着是四肢背叛自己的过程：明明大脑在疯狂发送指令，肌肉却像被灌进万吨水银，连指尖都凝固成雕塑。
最可怕的是意识依然清醒，能清晰感受到每根神经末梢都在发出哀鸣，却连睫毛都无法颤动一下。先生上次中招时，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保持着拔枪的姿势僵立了三分钟，直到冷汗在地上积成一小滩反光的湖。
路栀的睫毛在剧烈颤抖：「只有我...」最后一个音节碎在齿间，化作一缕血腥气。
路栀缓缓松开钳制的手，指尖残留的颤抖被她硬生生压住。她探入衣领，扯出一条细若发丝的链子，末端系着的古铜钱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暗芒。
「他说过你是顶尖的行家。」铜钱在她指间翻飞，划出一道道带着残影的弧线，「我不愿再看他带着伤回来...」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你也是，对吗？」
铜钱突然静止在她拇指与食指之间，边缘的铜锈在灯光下呈现出暗红的色泽。「去摸清他们的行动进度。」她将铜钱轻轻一弹，钱币在空中高速旋转，发出细微的嗡鸣，「我来准备些...他们绝对想不到的东西。」
「你们玄门的手段...」王毅的眼珠在阴影里泛起狼似的幽光，指关节无意识叩击着膝盖，「要是被先生发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你可得保我。」
路栀的指尖突然压住旋转的铜钱。「道寳」二字在灯光下泛着冷芒，「今晚我会想办法换到秦先生那层。」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正好盖住王毅颤抖的手指，「保持联系。」
威尔逊总统酒店顶层套房。
「老秦，上钩了。」黎骁野的终端突显示出一组实时监控画面——奎恩·赛珀的庞巴迪环球 8000 正滑入苏黎世机场私人机位。
秦轶的身影凝固在落地窗前，雪茄的橘红光点在苏黎世银行青铜穹顶的轮廓间明灭。
「他会在九点银行开门时动手，」烟灰簌簌落在波斯地毯的缠枝纹上，「用兰法集团的名义，在众目睽睽下取走密钥，」
全息影像骤然切换成银行金库的三维剖面图，第三保险区的立体模型被猩红标记：
【苏黎世银行第三保险区】
○ 气压机关：0.1 毫巴误差即触发液态氮冻结。
○ 虹膜动态扫描：需检测瞳孔在特定光谱下的微颤（活体检测）
○ 声纹量子共振认证：检测喉部软骨震动频率与脑电波关联性。
黎骁野忽然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锃亮的军靴靴尖抵住沙发扶手，力道不轻不重地碾了半圈：「把小掌柜支到三百公里外，」他挑眉，眼底闪着促狭的光：「真不怕她挠花你的脸？」
秦轶眸光微动。顾川的警告倏然在耳畔响起——铜钱变红，衰变加速。
手中的「通光」仿佛又滚烫地烙在掌心。
他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翳，雪茄被缓缓碾灭在青金石烟缸中，火星迸溅的瞬间照亮了他眼底的暗涌。喉间溢出的闷笑裹挟着苦涩：「生气？」落地窗映出他唇边那抹近乎残忍的温柔，恍惚间似乎已经看见他的小猫炸毛时眼眶泛红的模样，「我宁愿她恨我...」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烟缸边缘，「...也不愿看她掉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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