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某种精密机械落锁的声音。
带着强烈的不安和一丝病态的好奇,人们颤抖着,拉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一份东西,静静地躺在门口冰冷的地面上。
那不是传统的纸质请柬。
那是一张薄如蝉翼、却坚于合金的金属卡片。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边缘流淌着内敛的月银色光晕。卡片的正面,是那个令人心悸的双蛇图腾浮雕,幽蓝与银白的能量线条在金属表面微微起伏,如同活物在呼吸。图腾下方,是同样的银色文字:“恭请莅临 苏晚 & 傅司寒 的婚礼”。
而卡片的背面……
没有时间,没有地点。
只有一幅图。
一幅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动态的、浩瀚无垠的——星际航迹图!
幽暗的宇宙背景上,一道由冰蓝色光点组成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舰队航迹,如同宇宙巨神挥出的笔触,从太阳系的边缘——柯伊伯带之外那片永恒的黑暗深空——笔直地延伸而来!航迹并非直线,而是带着一种精准到可怕的、符合某种高等数学模型的优雅弧度,沿途清晰地标记着经过的星域:半人马座α星系(掠过)、巴纳德星(引力弹弓加速点)、罗斯128星系(短暂驻留)……每一个节点都闪烁着冰冷的坐标数据!
而这庞大冰蓝航迹的最终指向,清晰得如同死神的镰刀——那颗在星图中燃烧着、孕育了地球生命的恒星:
太阳。
航迹图的右下角,一个微小的、不断跳动的猩红倒计时无声地闪烁着:
预计抵达:47小时32分17秒…
当全球数以千万计的“投票者”颤抖着手指,翻过这张冰冷的金属“喜帖”,看到背面这幅指向太阳的舰队航迹图时,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东京胶囊公寓里,那个刚刚还因愤怒砸烂了旧终端的年轻人,瞳孔骤然放大,手中的金属卡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死死捂住嘴,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呕吐物混合着胆汁涌上喉头,却被他强行咽了回去,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纽约顶层办公室里,那位叱咤风云的金融巨鳄,脸上的傲慢和愤怒瞬间凝固,化作一片死灰。他踉跄后退,昂贵的真皮座椅被他带翻在地,发出沉闷的巨响。他死死盯着卡片上那指向太阳的冰蓝轨迹,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鬓角滑落。
非洲部落村庄里,刚刚还在篝火旁对着屏幕上消失的“审判”画面咒骂不休的酋长,此刻握着这张从天而降(部落唯一一台老式太阳能终端旁同步出现)的金属卡片,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背面那动态的星图。他不懂坐标,不懂那些冰冷的数字,但他看得懂那巨大的、指向太阳的箭头!一种源自古老血脉传承的、对灭世天灾的原始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双腿一软,朝着太阳即将落下的方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充满绝望的呜咽。
太平洋的豪华游轮上,甲板上正举行着喧闹派对的富豪名流们,被侍者呈上的、突然出现在各自舱门口的“喜帖”打断了兴致。起初是好奇的哄笑和戏谑的调侃,但当有人翻过卡片看到背面的航迹图时,笑声戛然而止。死寂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一个穿着华贵晚礼服的名媛,手中的香槟杯“哐当”摔在甲板上,猩红的酒液溅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抓着那张金属卡片,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美丽的脸庞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恐慌不再仅仅是情绪。
它化作了实质的冰冷,顺着脊椎爬升,冻结了血液,扼住了咽喉。它如同无形的海啸,以每一个收到“喜帖”的人为震源,朝着整个世界疯狂扩散!
“那是什么?!”
“外星舰队?!”
“他们要撞向太阳?!”
“末日!这是末日通知单!”
“魔鬼!苏晚和傅司寒是引路的魔鬼!”
“救命!谁能阻止它?!”
无数的尖叫、哭喊、歇斯底里的质问在城市的街道、封闭的房间、网络的角落爆发出来。之前的审判狂热被一种更原始、更宏大的恐惧彻底碾碎。那张冰冷的金属卡片,那幅指向太阳的航迹图,成为了悬在全人类头顶、滴答作响的丧钟!
涅盘总部顶层的办公室内,死寂依旧。
傅司寒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悬浮光屏上——那是苏晚劫持全球信号后,特意为他保留的一个独立监控窗口。窗口中,清晰地显示着全球范围内那些“喜帖”被接收、被翻开、引发剧烈恐慌的实时热点图。代表恐惧的红点如同瘟疫般在全球地图上疯狂蔓延、炸开。
他看着那些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听着那些从世界各个角落通过特殊频道传来的、被放大了的绝望哭嚎。那张英俊到近乎冷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有幽蓝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冰冷的嘲弄,有早知如此的漠然,还有一丝……深埋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悲悯?为这些轻易被煽动、又轻易被更大的恐惧碾碎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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