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下,张大山立刻开始为夜探“迷魂区”做准备。首要任务,是解决那柄杀猪刀的携带问题——总不能一直抱在怀里,那不像抓鬼的天师,倒像刚打劫了肉铺的悍匪。
他在出租屋里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旧吉他包。这包还是他大学时短暂燃烧过音乐梦的遗物,如今正好废物利用。他小心翼翼地将用厚布缠好的杀猪刀塞进包里,尺寸居然意外地合适,拉上拉链,背在肩上,除了沉点,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落魄艺术家的调调。
“此乃何物?形制颇为奇特,内藏玄机,竟能容纳兵刃而不露锋芒?”潘天师对吉他包表现出浓厚兴趣。
“这叫吉他包,本来是装一种乐器的。”张大山拍了拍琴包,发出沉闷的响声,“现在嘛,是咱们的‘法器隐藏包’。”
“乐器?竟有专盛乐器之囊?此世道,果然光怪陆离。”潘天师啧啧称奇。
准备妥当,张大山背着“法器包”,再次踏入夜色。城西老工业区距离不近,他肉疼地打了辆车。司机是个健谈的大叔,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他肩上的琴包,热情地问:“小伙子,搞音乐的?这么晚去那边演出啊?那边可荒了,听说以前是个大厂子,现在都没啥人了。”
“啊……对,采风,去找找灵感。”张大山顺着话头往下编,心里嘀咕:可不是采风么,采的还是“阴风”。
越靠近目的地,周围环境越发荒凉。路灯昏暗,许多已经损坏,建筑破败,墙上爬满了藤蔓,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付钱下车后,司机还好心提醒了一句:“小伙子,早点回去啊,这地方邪行,晚上不太平。”
张大山道了谢,看着出租车尾灯消失在前方拐角,这才深吸一口气,戴上了那副土味墨镜。
视野陡然一变。
原本只是昏暗的废弃厂区,在墨镜的视野里,被一层灰蒙蒙的、如同浓雾般的阴气笼罩。这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其中隐约可见无数模糊、半透明的人形轮廓在漫无目的地徘徊、游荡。哭声、叹息声、模糊的絮语,直接传入脑海,形成一种低沉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背景音。这就是“迷魂区”。
“规模不小。”潘天师语气凝重,“观此阴气浓度与游魂数量,接引通道堵塞恐非一日之功。需小心行事,勿要惊动它们,引起骚动便麻烦了。”
张大山点点头,压低声音:“老潘,怎么搞?一个个劝?那得劝到猴年马月去?”
“寻常超度,自然费时费力。但此地情况特殊,游魂皆因‘迷路’而滞留,其核心执念并非冤屈或仇恨,而是‘找不到方向’。或许……可以尝试‘指路’。”
“指路?像上次帮那个老爷爷一样?”
“原理相通,但规模需扩大。”潘天师指导道,“你可见到前方那片空地?阴气在其中心略有旋涡状流动,那里应是这片区域阴脉的一个小节点,也是气息最易扰动之处。你去到那里,尝试集中精神,观想地府接引之光,同时以安魂咒辅佐,或可形成一个小范围的‘路引’效应,为这些迷途之魂指明大致方向。它们自会循着感应离去。”
张大山依言,蹑手蹑脚地穿过废弃的厂房和锈蚀的机器,尽量避开那些浑噩游荡的鬼影,来到了那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他放下琴包,盘膝坐下,努力摒除杂念,按照潘天师所授,开始在心中观想一道温暖、祥和、充满引导力量的金色光柱,同时嘴唇微动,默念安魂咒语。
起初并无异状,那些游魂依旧在他身边晃荡。但渐渐地,他感到自己与这片区域的阴气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弱的联系。他观想出的“光”虽然自己看不见,但在墨镜的视野里,空地中央那原本缓慢旋转的阴气旋涡,似乎加快了一丝,并且开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波动。
有几个离得近的游魂停下了漫无目的的脚步,茫然地“看”向空地的方向。其中一个穿着八十年代工装、戴着眼镜的老鬼,甚至飘近了几步,侧着“头”,似乎在仔细感受着什么。
“有效果!”张大山心中一喜,更加卖力地观想和念咒。
然而,或许是经验不足,或许是操之过急,他输出的“能量”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就是这一丝波动,让效果产生了奇妙的……偏差。
只见那个戴眼镜的工装老鬼,身体突然跟着那波动微微晃动起来,然后,他抬起了双手,摆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广场舞起手式!紧接着,他开始一板一眼地跳起了动作僵硬的“广场舞”!
这还没完,那带着安抚意味的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影响了更多的游魂。一个穿着九十年代连衣裙的女鬼,开始踮着脚尖,跳起了交谊舞;几个穿着不同年代衣服的鬼魂,竟然围成了一圈,动作参差不齐地开始……跳兔子舞!
一时间,这片原本阴森诡异的废弃空地,画风突变,变成了一场跨越年代、动作僵硬、无声无息的“幽灵广场舞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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