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卢国公府门前两尊石狻猊在灯笼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程处默和秦理一左一右,几乎是半拖半架着神志昏沉的薛斩,踉跄着踏过了高大的门槛。尉迟宝琳和李震等人紧随其后,个个面色凝重,再无平日里的嬉笑怒骂。
府内早已得了消息,管家程富一脸忧色地迎上来,看到薛斩这副模样,更是连连跺脚:“哎呦我的二公子诶!您这又是……”
“富叔,别问了,我爹呢?”程处默打断他,声音低沉。
“阿郎……阿郎在正堂,发了好大的火气,摔了一套心爱的越窑茶具……”程富压低了声音,指了指灯火通明的正堂方向,脸上满是惧色,“还有,通利钱庄的人,半个时辰前就来了,也在堂上等着呢……”
众人心头都是一沉。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走!”程处默咬了咬牙,和秦理交换了一个眼神,架着薛斩就往正堂走去。
卢国公府的正堂开阔肃穆,梁柱粗壮,地面铺着打磨光滑的青石板,两侧墙壁上挂着强弓硬弩和几幅猛虎下山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武将府邸特有的刚硬气息。此刻,堂内烛火高燃,却驱不散那股凝重的氛围。
身材魁伟如熊罴的程咬金,并未穿着官服,只着一件暗紫色常服,端坐在主位之上。他面色铁青,虬髯戟张,一双虎目瞪得如同铜铃,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怒极。仅仅是坐在那里,一股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悍烈气势便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下首位置,坐着两个穿着绸衫、头戴幞头的中年人,正是通利钱庄的管事和账房。两人虽强作镇定,但不时偷瞄程咬金的眼神,暴露了他们内心的忐忑。
当程处默等人架着薛斩进入正堂时,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爹……”程处默刚开口。
“跪下!”程咬金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梁柱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架着薛斩的程处默和秦理都被这吼声震得心神一颤,手下意识一松。本就脚步虚浮的薛斩,“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一跪,加上堂内冰冷的气息,让薛斩昏沉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一瞬。他勉强抬起头,看到了程咬金那怒不可遏的脸,也看到了旁边钱庄管事那看似恭敬实则隐含得意的眼神。
“孽障!”程咬金指着薛斩,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老子……老子当初就不该替你爹管教你!让你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他猛地站起身,巨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阴影,将薛斩完全笼罩。
“三千贯!你他娘的真敢开口啊!薛老哥留下的那点家底,是让你这么糟蹋的吗?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对得起你娘吗?!”程咬金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的愤怒,每一步踏出,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薛斩跪在地上,垂着头,酒意和绝望交织,让他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原主那混账的记忆和情绪充斥着他,只剩下无边的悔恨和茫然。
“程公爷息怒,息怒。”钱庄的管事连忙起身,陪着笑脸,却从袖中取出那张借据,双手呈上,“您看,这……这是薛县男亲手画押的借据,白纸黑字,还有手印。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程咬金看也不看那借据,目光依旧死死钉在薛斩身上,怒喝道:“老子问你话呢!哑巴了?还是觉得有老子在,这债就能赖掉?!”
薛斩身体一颤,终于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嘶声道:“程……程叔父……小侄……小侄知错了……这债……小侄认……一定还……”
“还?你拿什么还?!”程咬金一脚踹在旁边的花架上,名贵的红木花架应声而碎,上面的瓷瓶哗啦落地,碎片四溅,“把你卖了都不值三千贯!老子今天……今天非替薛老哥执行家法,打死你这个败家子不可!”
“来人!请家法!”程咬金须发皆张,怒吼道。
堂外侍立的家将不敢怠慢,很快,一名亲兵双手捧着一根黝黑发亮、不知浸染过多少血汗的熟铁铁鞭,快步走了进来。那铁鞭长约四尺,鞭身由细密的铁环编织而成,鞭梢尖锐,闪着幽冷的寒光。此乃程咬金当年在战场上使用的兵器之一,后来便成了程府惩治重大过错的家法象征,一鞭下去,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看到这根铁鞭,程处默、秦理等人脸色瞬间白了。程处默“噗通”一声也跪了下来:“爹!爹!使不得啊!薛二他知道错了,您饶他这一次吧!这债……这债我们想办法一起还!”
秦理也单膝跪地,抱拳道:“程叔叔,薛斩虽有错,但罪不至死。这铁鞭太重,他受不住的!”
尉迟宝琳等人也纷纷跪倒求情:“程世伯开恩!”
“都给老子滚开!”程咬金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一把夺过铁鞭,那沉重的铁鞭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今天谁求情都没用!这孽障,再不管教,迟早把天捅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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