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之内,烛火摇曳,空气凝滞。太子李承乾的突然驾临,以及他那句石破天惊的“孤替他担保了”,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变。
程咬金手中那根犹带血迹的黝黑铁鞭尚未放下,虎目中的怒火依旧炽盛,但面对当朝储君,他不得不强行压下几分火气,抱拳行礼,声音沉闷如雷:“老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何故深夜驾临?这孽障闯下如此塌天大祸,老臣正欲行家法,以正门风!”
他话语中依旧带着浓烈的不满和对薛斩的失望。
李承乾快步走到薛斩身边,看着地上蜷缩着、背脊血肉模糊、已然昏迷的挚友,清俊的脸上难掩惊怒与痛惜。他没有先回答程咬金,而是立刻对身后紧随的一名中年内侍吩咐道:“王伴伴,速去东宫,传药藏郎(东宫太医)前来!要快!”
“老奴遵命!”那被称为王伴伴的内侍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安排完此事,李承乾才直起身,目光转向程咬金,语气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急切与不解:“程公!何以至此?承烈纵然有错,又何须动用此等酷烈家法?他毕竟是薛伯父唯一的血脉!”
程咬金看着太子眼中真切的关怀,心中亦是复杂,他重重将铁鞭顿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痛心道:“殿下!您可知这孽障做了什么?三千贯!他在赌坊一夜之间,输掉了三千贯!还签下了抵押祖产的字据!薛老哥留下的那点家业,眼看就要被他败个精光!老夫……老夫愧对薛老哥在天之灵啊!”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若非如此,老夫岂愿下此重手?此子再不严加管教,日后必酿大祸!”
此时,那两名通利钱庄的管事早已吓得体如筛糠,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太子亲至,这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他看了一眼跪地的钱庄之人,又看向程咬金,声音沉稳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程公,承烈之错,孤已知晓。他年少莽撞,受人设计,确是该罚。但铁鞭加身,若真有闪失,我等日后如何面对薛伯父?教训的目的在于使其悔改,而非取其性命。”
他走到那两名管事面前,并未让他们起身,只是淡淡道:“借据。”
那管事连忙双手将沾血借据高高举起。
李承乾接过,扫了一眼,看到那“叁仟贯”的数字和薛斩鲜红的手印,眉头紧锁。他沉默片刻,将借据示于程咬金面前,随即目光锐利地看向钱庄管事:“此债,薛县男既已画押,按律当还。然,三月之期,未免逼人太甚。”
不待管事辩解,李承乾语气一转,带着储君的威严:“但孤今日在此,便给你们通利钱庄,也给这长安城一个准话。薛斩,是孤的兄弟。他的债,便是孤的事。这三千贯,三个月后,他若还不上,孤的东宫,替他还!你们,可信?”
两名管事浑身一颤,几乎是匍匐在地,连声道:“信!信!太子殿下一诺千金,小的们岂敢不信!谢殿下!谢殿下!” 有太子作保,这债便是铁案,而且绝无风险,他们此刻只有庆幸,哪里还敢有半分异议。
“既如此,拿着你们的借据,回去复命吧。”李承乾将借据丢还给管事,语气淡漠,“今日程府家事,若在外闻得半句风言风语,损及卢国公与薛县男声名,休怪孤不讲情面。”
“不敢!小的们绝不敢多嘴!今日……今日小的们从未见过殿下,只是……只是寻常拜会程公爷……” 管事语无伦次地保证着,接过借据如同捧着烫手山芋,连滚爬爬地退出了正堂,背影仓惶狼狈。
打发走了债主,李承乾这才再次看向程咬金,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商量的口吻:“程公,债主已去,当务之急是救治承烈。东宫医官稍后便至。可否先将他移至厢房,妥善安置?”
程咬金看着太子为自己这不成器的子侄做到如此地步,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无奈。他长叹一声,挥了挥手,算是默认了。终究,他也不愿真看到薛斩有事。
程处默和秦理等人早已按捺不住,见程咬金默许,立刻上前,极其小心地将昏迷的薛斩抬起。
“小心他的背!”李承乾在一旁关切地提醒。
众人簇拥着,将薛斩抬离了冰冷肃杀的正堂,送往一间僻静的厢房暂歇。尽管程咬金怒气未消,不愿让其回原先舒适的客房,但也总算离开了那象征受罚的堂前之地。
厢房内,程处默和秦理打来清水,小心翼翼地清理薛斩伤口周围的血污,看着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鞭痕,都是心惊不已,对崔琰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不久,东宫的药藏郎背着药箱匆匆赶到。他仔细检查了薛斩的伤势,清洗、上药、包扎,动作麻利专业。
“殿下,程公,”药藏郎处理完毕,躬身回话,“薛县男伤势虽重,铁鞭力道刚猛,万幸未伤及脊骨根本。然失血过多,气血大损,加之惊惧交加,外邪入侵,今晚恐有高热之险。需有人彻夜看护,以温水擦拭物理降温,若能熬过今夜,便无大碍。臣已留下内服汤药,按时煎服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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