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斩的病情,如同在狂风巨浪中颠簸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太医院院正与王、张、杨三位御医组成的救治团队,已是当今大唐医道的顶峰力量,他们使尽浑身解数,用尽了内库中珍藏的灵芝、雪莲、老参等续命圣药,也仅仅只能勉强维持住薛斩心口那一丝微弱的生机不灭。
那混合剧毒与异种真气形成的破坏性能量,如同附骨之疽,在他经脉脏腑中疯狂肆虐、纠缠。他时而浑身冰冷,须以烈酒擦拭、暖炉炙烤;时而又高热不退,皮肤滚烫,甚至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青黑之色。昏迷中的他,眉头始终紧锁,牙关不时咬得咯咯作响,仿佛在承受着无边炼狱般的痛苦,偶尔从喉间溢出的、极其微弱的呻吟,都让守在一旁的人心碎。
程如玉几乎是住在了澄心别院。她摒弃了所有的闺阁礼仪和顾忌,日夜守在薛斩榻前。原本明媚鲜妍的脸庞迅速消瘦下去,眼圈泛着深重的青黑,但她那双眸子,却始终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她亲自为他擦拭身体,更换被冷汗浸透的衣襟,用温热的参汤一点点润泽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当薛斩因痛苦而无意识挣扎时,她会用力握住他冰凉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而固执地重复:“薛斩,撑住!你说过要回来的!你答应过我的!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我不准!”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通过这紧紧相握的手,传递到他的体内。
石柱和所有狂字营亲卫,如同沉默的磐石,守卫在内外。他们的眼神里,除了悲痛与愤怒,更多了一种与程如玉相似的、与将军共存亡的决绝。别院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唯有御医们低声商议和药铫子咕嘟的声音,提醒着人们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与死神的惨烈拉锯。
然而,情况还是在持续恶化。第三日夜里,薛斩的气息骤然变得更加微弱,脉搏几近于无,面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太医院院正施针之后,颓然摇头,对守在一旁、双眼赤红的程咬金和李承乾低声道:“卢国公,太子殿下……毒素已侵入心脉,与那异种真气彻底融合,药石……药石之力,恐难回天……老夫……尽力了……”
此言一出,程咬金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虎目之中,热泪再也控制不住,滚滚而下。李承乾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一步,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不……不会的……”程如玉猛地抬起头,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他不会死的!他答应过我!他从阴山那么多死局里都杀出来了,绝不会倒在这里!”
她猛地转向几位御医,声音尖利:“还有什么办法?无论多难,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告诉我!”
杨医丞看着程如玉那决绝的眼神,心中一动,犹豫片刻,还是艰难道:“或许……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古籍中有载,若遇奇毒与异种真气融合难解之症,或可以药性更为霸烈、却能激发人体潜能的‘虎狼之药’强行冲击,或有一线生机,将毒素与异气暂时逼出或压制。但……此法凶险至极,十不存一!且需一味极其罕见、药性至阳至刚的‘赤阳玉髓’作为药引,方能中和部分霸烈药性,护住心脉。只是这赤阳玉髓……”
“赤阳玉髓?”程咬金猛地抬起头,“老子好像听说过!是不是像一块红玉,触手温润如阳?”
杨医丞一愣:“正是!卢国公见过?”
程咬金急道:“老子当年随陛下征战,在洛阳王世充的宝库里好像见过这么一块!后来……后来好像赏赐给……给……”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就在这时,程如玉却异常冷静地开口:“爹爹,不必想了。那块赤阳玉髓,陛下后来赏给了魏王殿下,作为他十岁生辰之礼。”
众人皆是一静。魏王李泰!这块救命的药引,竟然在他的手中!
李承乾眼中瞬间爆发出复杂的光芒,有希望,更有深深的忌惮与愤怒。向魏王求药?这无异于与虎谋皮!李泰怎么可能拿出救命的药引,来救他太子的得力臂助?
程咬金也是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沉默中,程如玉却缓缓站直了身体,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目光扫过程咬金、李承乾和几位御医,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去求他。”
“如玉!不可!”程咬金大惊失色,“那李泰是什么东西?他怎么可能……”
“爹爹!”程如玉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这是救薛斩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试一试!他若不给……”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我就是抢,也要抢来!”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就向外走去,步伐坚定,背影竟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
“站住!”程咬金猛地喝道,他看着女儿那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心中如同刀绞。他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既然说出了口,就一定会去做。与其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李泰那只笑面虎,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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