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手术前的准备
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推门而入的瞬间,仲昆便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岳父的两位下属见他进来,眼神交换了一下,便拿起桌上的文件匆匆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岳父坐在红木办公桌后,手里夹着一支未燃尽的烟。
“爸,”仲昆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他甚至没顾上落座,“上海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我父亲的血管有一支堵了90%,医生说必须做搭桥手术,否则……随时可能心肌梗塞。”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父亲躺在病床上呼吸急促的样子,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岳父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语气沉稳:“你来得正好,我半小时前刚接到电话。上海的朋友托了关系,找到中山医院管事的人了。”他顿了顿, “正常排队要一两个月,但他们每天有一两个机动名额,想插进去,得送点礼,最多两千块就够。”
仲昆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却又被新的焦灼顶了上来。“那我明天就去上海?”
“对,”岳父抬眼看向他,“你明天过去,把这两千块钱交给我那朋友。在上海等着,等他把事情办好,你再回来接你父亲过去。”
从岳父那间弥漫着烟味与公文纸气息的办公室出来,仲昆的车径直拐进了医院巷口那家馄饨店——正是昨天中午匆匆果腹的地方。他从后备箱拎出保温桶,推门时风铃轻响,老板一抬头,他便递过桶:“装两碗馄饨,多放点紫菜。再单独给我盛一碗,加个烧饼。”
铁勺在锅里搅动,白胖的馄饨浮上来时,仲昆已经咬了半口烧饼。芝麻香混着面香,却没怎么尝出滋味。他三口两口吃完烧饼,又端起馄饨碗,热汤滑过喉咙,才觉得紧绷的神经松了些。付了钱,拎着沉甸甸的保温桶,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目的地只有一个——医院。
推开病房门时,母亲正用温水给父亲擦脸,毛巾拧得半干,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看见仲昆,她立刻放下毛巾迎上来,接过保温桶的手有些发颤。父亲腿上压着个老大的沙袋,脸色蜡黄,想坐起来却疼得皱紧眉头,最后只能靠在枕头上,由母亲一勺一勺喂馄饨。
“慢点吃,里面放了你爱喝的紫菜。”母亲轻声哄着,仲昆在一旁坐下,斟酌着开口:“爸,岳父已经和上海那边联系好了,我明天先过去办住院手续,办好就回来接你去做手术。”他刻意避托关系找专家花的那些钱——他太清楚,父亲这次突发心梗,大半是被他气出来的,要是再知道这些“门道”,指不定又要动怒。
馄饨的热气模糊了父亲的脸,他慢慢嚼着,点了点头。仲昆又补了句,声音放得更柔:“医生说今晚就能把沙袋撤了,明天先办出院,回家让村医每天来咱家打吊瓶。我那边手续办得快,肯定尽快回来接你。”
话落时,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了。保温桶里的馄饨还温着,可他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谁也不知道,他从父亲手里赚的那几十万“黑钱”,如今正要用这种方式,一点点还回去。父亲咽下馄饨时,仲昆别过脸,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涩。
马媛掏出钥匙拧开家门时,最先闻到的是一股混着剩饭的温热味道。她换鞋的功夫,厨房门“吱呀”一声晃开条缝,母亲正弯腰从冰箱里端出半盘隔夜的炒青菜,铝制的盘子边缘凝着圈油花。
“回来了?”母亲直起身,看见马媛手里的帆布包,把盘子又塞回冰箱,“别吃剩饭了,妈给你擀碗面条,卧个荷包蛋。”说着就从面袋里舀了面粉,瓷盆“当啷”一声磕在灶台上。
马媛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母亲揉面的手在案板上一下下按压,面粉扬起细雾,落在母亲鬓角的白发上。她沉默了半晌,还是开口:“仲昆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母亲的动作顿了顿,手里的擀面杖停在半空,想了想才说:“大约10点钟以后吧。你爸那阵子还没睡,在客厅看电视,好像听见仲昆进门说是洗澡去了。”她把擀开的面皮叠起来,菜刀切在面上发出整齐的“笃笃”声,“你这是怀疑他什么了?”
马媛的手把紧了门框:“他好像外面有人了。”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窗棂,“我们好长时间没那事了。”
“哐当”一声,母亲手里的菜刀落在案板上。她转过身,围裙上沾着的面粉蹭在衣襟上,语气里带着点急:“那会是谁?会不会是他们厂的那个女会计?”母亲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原来跟他一个单位的,后来听说离了婚。前阵子我听你爸叫仲昆好好照顾她,还让她盯着姓毕的那个厂长,弄不好……是你爸在中间起的作用。”
马媛站在原地没动,那些盘桓在心里许久的疑虑、不安,像是被母亲这几句话轻轻拨开了迷雾,心里忽然就有了底。
中午12点多钟,仲昆看着母亲端着保温桶,一勺勺给病床上的父亲喂馄饨,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连续守了两天,他的眼皮沉得像坠了铅,见母亲喂得专注,便蹑手蹑脚走到角落的陪护小床,鞋都没脱就蜷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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