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水,无声地向两侧退去,在星光回廊的尽头,开辟出一片无法丈量的虚无空间。
在这片虚无的中央,无数细碎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星辉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编织、构建成一个巨大而模糊的星光王座。王座并非实体,却散发着比任何实体都更加厚重的威严,其上流转的符文古老而晦涩,每一道轨迹都仿佛蕴含着世界的规则。
王座之上,一个更加深邃、更加难以名状的身影正在逐渐凝实。
那并非某种生物的具体形态,更像是由纯粹的能量、意志和无数旋转的星辰微光构成的人形轮廓。看不清面容,看不清细节,只能感受到一种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生死、冰冷如同亘古冰原、却又宏大如同星海般的存在感。
祂,就是“星核守护”。
星球意志的具象化,规则的执行者。
此刻,祂那无法形容的“目光”,正跨越虚无,落在一步一步艰难走来的凌霄身上。
“……上前……”
宏大的意念再次响起,不带任何催促,却蕴含着不容抗拒的绝对力量。
凌霄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无比艰难。巨大的威压如同实质,压迫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寸骨骼。伤口在悲鸣,灵魂在战栗,一种源于生命最本能的恐惧,疯狂地叫嚣着让他跪下,让他逃离。
但他没有。
他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滑落。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星光王座前方那片无形的“界限”之处。
他抬起头,倔强地迎向那无法形容的注视,尽管他的身体因为抵抗威压而在微微颤抖。
“……星钥持有者……”
意念扫过,凌霄感到怀中的那块黑色金属碎片微微发烫,仿佛在与王座产生共鸣。
“……汝可知……为何唤汝至此?”意念如同冰冷的星辰运行,毫无波澜。
凌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得太厉害:“因为……这块碎片?因为麦克雷的遗产?”
“……此乃其一……‘钥匙’……承载因果……亦连接宿命……”意念缓缓回应,“……更因汝……之‘选择’……”
选择?凌霄一怔。他有什么选择?
“……于混乱中……夺取权限……非为私利……” “……于绝境中……下令疏散……庇护生灵……” “……于最后时……舍身断后……换取他人一线生机……” “……此般抉择……烙印于汝之灵魂光屑……清晰可见……”
星核守护的意念,仿佛能直接阅读他过去一段时间的所有行为和背后的动机。
“……此界……饱经创伤……‘伤口’持续溃烂……‘蛀虫’啃噬根基……需清剿……亦需……‘新血’……重续契约……”
凌霄心中猛地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您是想……让我……来接替?像艾拉的族群那样,成为新的守护者?”他无法想象那意味着什么,与这冰冷的星球意志融为一体?永远困守地底?
“……非是替代……乃是……共生……”意念否定了他的猜测,“……吾为规则……为屏障……然需一双手……一双眼……一个于‘表里世界’皆能行走之……‘代行者’……”
代行者?
“……监察‘伤口’……清除‘蛀虫’(指灰衣人残党及深潜者)……引导‘新芽’(指艾拉族群及可能的新生力量)……并在必要时……成为沟通‘表里’之桥梁……”
这职责听起来宏大而模糊,却让凌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这几乎是将星球的部分未来,压在了他的肩上。
“……此使命……漫长……孤寂……危险重重……汝……可愿承受?”冰冷的意念发出了最终的询问。
愿意吗?
凌霄沉默了。他想起蔚蓝的天空,想起熟悉的战机轰鸣,想起战友的笑容,想起回归平凡生活的渴望……这一切,似乎都将离他远去。等待他的,将是地底无尽的黑暗、战斗、责任和无法想象的挑战。
他能拒绝吗?拒绝这个刚刚拯救了无数人、此刻掌握着他生杀予夺大权的星球意志?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之时——
那星光王座上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幕幕幻象,如同洪流般,猛地冲入了凌霄的脑海!
他看到了……未来!
幻象之一:如果他拒绝。星核守护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星光回廊消散,他被抛回即将彻底崩塌的灰衣人基地废墟,独自面对无数的深潜者和绝望的环境,最终无声无息地湮灭。而地表世界,失去了这次难得的介入和警示,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另一处被忽视的“伤口”或新的“窃火者”,再次爆发更大的危机,甚至……“大恐怖”真正降临,战火席卷家园,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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