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子稀疏,一轮残月孤悬天际,将清冷的光辉洒向干旱已久的连绵山峦。
凌灵施展轻身术,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片熟悉的山坳。还未等她呼唤,黑暗处便传来一阵窸窣声响,随即一个庞大的身影矫健地扑了过来,带着亲昵的呜咽声。是团子。这头愈发通灵性的巨兽,如今对凌灵的气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每次她到来,都像是迎接归家的主人。
“好了,好了。”凌灵笑着避开它过于热情的口水,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团子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凌灵取出灵泉水,团子似乎能分辨出这水的不同,急切却又小心地用舌头卷着水喝,一双兽眼在夜色中闪烁着近乎智慧的光芒。
凌灵看着它,心中感慨。灵泉水的作用似乎远超她的预期,不仅让团子体型增长、更为健壮,更明显提升了它的灵智。现在它不仅完全能看懂凌灵的脸色,甚至能理解一些简单的指令,比如“坐下”、“回去”、“守着”。有好几次凌灵离开时,它都亦步亦趋地想跟着走出山坳,直到凌灵指着那株日渐茁壮的灵植,严肃地说“守好它,等我回来”,它才会有些不情愿地停下脚步,像个忠诚的卫士般,乖乖趴回灵植旁边,目送她离开。
与团子嬉闹片刻,凌灵走到那株散发着淡淡莹光的灵植旁。叶片上的脉络在月光下似乎更加清晰,凝聚的微弱灵气让周围一小片空气都清新许多。
今夜,她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连日来的不懈练习和改进,对愿力的深切渴望,以及解民倒悬的紧迫感,都让她的心神格外凝聚。她盘膝坐下,片刻后复又站起,双手缓缓抬起,体内炼气十二层的灵力开始沿着她反复推演后的路径运转。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须,悄然蔓延开去,努力捕捉着弥漫在干燥空气中、几乎濒临消失的水分子。
起初,一切如同往常,只有山风吹过枯草的呜咽。但凌灵没有急躁,她耐心地调整着灵力的频率,试图与自然界中残存的水汽建立一种和谐的共鸣。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她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空气的“质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一丝丝、一缕缕几乎不可察的湿意,开始从四面八方向山坳上空汇聚。
渐渐地,淡淡的雾气生成,缭绕在山坳间。雾气越来越浓,颜色由白转为浅灰,继而加深,如同巨大的墨滴坠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厚厚的乌云在山坳上方凝聚、堆积,不断扩大范围,最终将天际那轮残月彻底吞没,整个山坳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只有那株灵植散发着柔和的微光,映照着凌灵专注的脸庞。
凌灵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的灵力正如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但她心无旁骛,全力维持着那种玄妙的引导状态。乌云翻滚,如同吸饱了水的庞然巨兽,不断膨胀着身躯,向四周的山岭蔓延。
“滴答……”
寂静中,第一滴雨水落在下方干涸得如同龟甲般裂开的土地上,发出清脆而又微弱的一声响,瞬间便被饥渴的土壤吞噬,只留下一个迅速变暗的圆点。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淅淅沥沥的雨声开始响起,起初稀疏而试探,很快便变得密集而坚定。雨水洒落在板结、皲裂的大地上,发出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如同久病之人终于饮下甘泉时满足的叹息。干裂的泥土贪婪地吮吸着这天降的甘霖,一道道狰狞的裂缝在雨水的浸润下缓缓弥合。那些在干旱中苦苦挣扎、叶片蜷缩枯黄的草木,此刻在雨水的温柔冲刷下,一点点舒展开来,洗去尘埃,重新焕发出顽强的生机。空气中,那股久违的、混合着泥土芬芳和草木清甜的气息弥漫开来,令人精神一振。
雨,越下越大。从最初的淅淅沥沥,变成了哗哗啦啦的倾泻。雨水连成了线,织成了密不透风的幕布,笼罩了方圆数里的山头。远处的山峦在雨幕中变得模糊朦胧。团子一开始还好奇地仰起大脑袋,任由雨点打在脸上,但很快就被越来越大的雨势弄得有些狼狈,它甩了甩头,发出一声低呜,然后聪明地把脑袋埋进粗壮的前爪里,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毛球,只露出一双湿润的眼睛,带着几分委屈和不解,望着在雨中如同石像般静立不动的凌灵。
这场雨,持续了整整几个时辰。凌灵如同扎根于大地的青松,始终维持着施法状态,将自身灵力与天地间的水汽循环相连。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夜色褪去,晨曦微露,她丹田内的灵力终于告罄,最后一丝灵力输出后,精神一松,身形微微晃了晃。
上空,厚重的乌云仿佛完成了使命,开始逐渐变薄、消散。雨势渐歇,从瓢泼大雨变回绵绵细雨,最终彻底停止。
初升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向被雨水彻底洗涤过的群山。放眼望去,山峦叠翠,每一片叶子都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空气清新得醉人,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重新净化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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