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房子住着不舒服？我们再给您盖更好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汇聚成一股热流，包围着凌灵。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和面色黝黑的妇人奋力挤上前来，手里紧紧捧着她们能拿出的最珍贵的东西——还带着母鸡体温的几枚鸡蛋、一小块用盐巴仔细腌过、平时舍不得吃的腊肉、一小罐自家酿的浑浊土酒、甚至还有几把刚刚从雨后地里冒出来的、水灵鲜嫩的野菜。
“公子，路上带着，穷家富路，别饿着……”
“一点心意，您千万别嫌弃，是我们的一点念想……”
“公子，保重身体啊……”
看着那一张张被岁月和苦难刻满痕迹、此刻却写满真挚与不舍的脸庞，看着那些在他们自己尚且需要勒紧裤腰带度日时，却毫不犹豫拿出的、代表着他们最大诚意和感激的“礼物”，凌灵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与温暖交织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她一贯的平静。她来自一个秩序崩坏、人心叵测的世界，见过为了生存而暴露的阴暗与残忍，却未曾想，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生活艰难的古代小山村，竟能收获如此毫无杂质、淳朴炙热的情感。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哽咽和眼底的微热，声音依旧保持着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清晰地传入每个村民耳中：“诸位乡亲的深情厚谊，凌灵在此拜谢，永生不忘。”她对着众人，郑重地拱了拱手，“但这些东西，请大家务必留着自己用。灾后重建，百废待兴，每一口吃食都关乎生计，关乎希望。大家的心意，我已收到，但这些礼物，绝不能收。”
她示意白露和牛二壮他们加快动作，坚决不接受任何馈赠。村民们见凌灵态度决绝，知道强塞无望，只能红着眼眶，默默地将东西收回，紧紧地攥在手里。他们不再喧哗，只是默默地围拢在马车周围，目光紧紧跟随着凌灵的一举一动，那眼神中浓得化不开的依恋与不舍，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动容。
行李很快装车完毕。凌灵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
她对着众人，也对着这片浸润了她最初努力和收获的土地，轻轻颔首。
“珍重。”
唯有二字，却道尽了所有的告别、感谢与祝福。
她没有再犹豫，利落地转身，弯腰进入了马车车厢。白露坐在车辕上，最后看了一眼人群，一挥马鞭，轻喝一声：“驾！”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湿润的泥土，发出辘辘的声响。牛二壮驾着另一辆装载着更多物资的骡车，紧跟其后。
村民们自发地跟在马车后面，迈动着脚步，送出村口，送出很远。有人不停地挥手，有人偷偷抹着眼泪，孩子们追逐着马车奔跑，直到马车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山路的拐弯处，依旧有许多人站在村口那处最高的土坡上，久久地眺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不愿离去。
马车内，凌灵闭目靠坐在软垫上，看似平静，但强大的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角，清晰地“看到”了身后那感人至深的一幕，感受到了那如同实质般浓烈的情感波动。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一片怅然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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