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她洋溢着健康红晕的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专注与兴奋,仿佛世间没有任何烦恼。
凌灵隐在一旁,听着她与身边贴身侍女的对话。
“郡主,您这骑射功夫真是越发精湛了!入选最终名单可是大喜事!听说凌真人神通广大,您要是真被选上了,说不定能得她指点,学些仙家法术呢!”侍女一边递上浸湿的汗巾,一边兴奋地说道。
萧静仪勒住马缰,利落地翻身下马,接过汗巾擦了擦脸,爽朗一笑,声音如同清脆的铃铛:“仙法我倒不敢多想!不过,能时常见到凌真人那样的神仙人物,本身就是天大的机缘了!”她拍了拍心爱的坐骑,眼神闪亮,“再说了,我这身骑射本事,可是实打实练出来的!京城里那些只会吟诗作画的闺秀,哪个能像我这般?我去参选,那是凭真本事,给咱们宁王府长脸!让那些背后嚼舌根,说我们王府只会舞枪弄棒的人瞧瞧,我们王府的郡主,不仅能文,更能武,而且是凭本事入选的!” 她扬起下巴,带着一丝小骄傲,那是在宠爱和肯定中长大的孩子才会有的自信与明媚。
她的心思纯净得像一汪清泉,参选的目的简单而直接——仰慕凌灵,想借此机会亲近这位传奇人物,同时证明自己的价值,为王府争光。
凌灵看着她那充满活力、毫无阴霾的模样,也不禁莞尔,这确实是个被保护得很好、却又有着自己骄傲和追求的姑娘。
离开热闹的宁王府,凌灵又来到了永宁侯府。
永宁侯府的气氛则介于太傅府的沉重与宁王府的热闹之间,透着一种世家大族特有的规整与内敛的忙碌。凌灵在府中的小书房找到了柳明慧。她并未像其他入选者那般兴奋或紧张,而是依旧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的不再是账本,而是一本《启蒙幼学》和一些她自己整理的札记。她时而提笔记录着什么,神情专注,仿佛在备课。
一个像是心腹嬷嬷模样的人正在一旁低声说着:“……夫人,族里几位老爷都派人来道贺了,说您能入选最终名单,实乃家族荣光。如今只等凌真人最终定夺,望夫人这几日务必精心准备,若能得真人青眼,于侯府,于族中,都是大有裨益啊。侯爷远在边关,京中一切,都仰仗夫人了。”
柳明慧放下笔,轻轻揉了揉眉心,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压力。
她叹了口气,声音平稳却透着力道:“我知晓其中利害。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自然会尽力而为。只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那些孩童启蒙的书籍,语气有些复杂,“与顾娘子那样的才女,周大家那样的鸿儒相比,我这打理庶务的本事,也不知能否入真人法眼。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的参选,带着几分被家族推上前台的不得已,但也蕴含着为远在边关的丈夫、为整个永宁侯府维系地位、争取利益的沉重责任感。她的沉稳与务实,在这种压力下显得尤为突出。
最后,凌灵来到了已然显得有些门庭冷落的忠勇伯府。
府邸依旧保持着伯爵府的规制,但朱漆大门颜色暗淡,石狮子上也有了些许风化的痕迹,细节处难掩衰败之气,往来的仆人也稀少许多,显得有几分空旷。在一处最为僻静、却打扫得十分干净的小院里,凌灵找到了顾青眉。
她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铺着宣纸,正在挥毫泼墨。写的并非寻常闺阁诗词,而是一篇论及漕运改革与国库增收的策论,字迹清峻瘦硬,力透纸背,观点犀利,数据详实,逻辑严密,俨然有经世致用之才。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色衣裙,未施粉黛,容颜清丽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郁与孤高。
写至关键处,她搁下笔,望着院中一株在墙角顽强生长的青竹,喃喃自语,声音清冷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入选之人……最终只我一人是白身,无夫家可依,无父兄可靠……但那又如何?”她微微昂起头,眼神锐利,“此次能入选最终名单,便足以证明,我顾青眉的才学,不输于任何人!男子能登堂入室,谈论国策,女子为何就只能将才华埋没于深闺,最终随着红颜老去而腐朽?我不甘心!我就是要借此机会,让世人看看,忠勇伯府并非全是庸碌之辈,女子亦可有安邦定国之志、经天纬地之才!即便最终……最终真人未选我,能走到这一步,让我的文章有机会呈于真人面前,便已是向这世道发出了我的声音!”
她的眼神中,没有对救命的渴望,没有为家族争光的负担,也没有单纯的仰慕,有的只是一种不甘被命运与性别束缚、想要冲破桎梏、以自身才华证明价值的强烈意愿,一种属于才女的孤高风骨与悲怆决绝。她那单薄的身影在夕阳余晖中,仿佛凝聚了巨大的力量。
凌灵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心中对这四位最终候选人的真实情况、心性动机,已然了如指掌。
这四人,或因亲情牵绊,或因纯粹仰慕,或因家族责任,或因个人抱负,目的各异,性情迥然,却都展现了不同年龄、不同境遇下女性真实而鲜活、坚韧而动人的一面。
她们不是名单上冰冷的文字和评语,而是有血有肉、有期盼、有挣扎、有光芒的个体。
她心中那份最终的决断,以及后续该如何安排,已然清晰无比。
凌灵悄然离开了弥漫着孤寂与坚韧气息的忠勇伯府,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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