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已经发出，如同石子投入深潭，等待着未知的涟漪。
林风没有回家。他知道，“影武者”在医院的行动受挫，必然会引起更严厉的反扑和更严密的监控。家，暂时回不去了。他如同都市中的幽灵，利用对城市监控盲区和地下管网的记忆（来自之前的大量信息搜集），找到了一处位于拆迁区边缘、半废弃的地下防空洞。这里阴暗潮湿，信号隔绝，却提供了暂时的喘息之机。
他需要尽快恢复。硬抗那一下能量冲击，虽然屏蔽力场起到了关键作用，但内脏依旧受到了震荡，能量回路也有些不稳。他盘膝坐在冰冷的混凝土地上，摒弃杂念，引导着体内微弱的能量流缓缓修复着损伤，同时将感知提升到极限，警惕着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
大约三小时后，防空洞入口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如同石子滚落的声响。
这不是自然的声音。
林风瞬间睁开眼，身体如同绷紧的弓，悄无声息地滑到入口阴影处。
“感知扫描：入口处存在单一热源信号（人类），心率平稳，无武器能量特征。未检测到后续埋伏。”
对方来了。而且是一个人。
一个压低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带着一丝熟悉的调侃：“里面的朋友，防空洞挺凉快的，不过下次可以考虑换个星级酒店？我们报销。”
是灰鸽的声音。
林风缓缓从阴影中走出。入口处，灰鸽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卫衣，靠在锈蚀的铁门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类似汽车钥匙的小装置，似乎正是它干扰或屏蔽了周围的监控。
“你们来得比我想象的慢。”林风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总得确认一下尾巴干净不是？”灰鸽笑了笑，目光扫过林风略显苍白的脸色和衣服上干涸的血迹，“看来医院那边动静不小。怎么样，感受到‘保育员’们的热情款待了？”
“保育员”？是指“影武者”的处理小队？真是讽刺的称呼。
“周涛怎么样了？”林风直接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灰鸽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耸耸肩：“官方消息：市第一医院发生轻微管道燃气泄漏引发意外，部分人员吸入不适，均已得到妥善救治，无生命危险。涉事区域已封锁。”
林风的心一沉。果然被掩盖过去了。
“那他实际……”
“那个叫周涛的学生？”灰鸽摇摇头，“能量侵蚀深入神经和基因层面，爆发得太猛，没救了。‘保育员’们赶到时，已经基本失去了生命体征。现在估计已经在某个高温熔炉里，连灰都不剩了。”
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林风还是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抑。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被彻底从世界上抹去，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死亡理由都没有。
“至于你的其他同学和老师，”灰鸽继续道，“吸入式镇静剂，加上一点短时记忆干扰，现在应该都在家做着关于‘燃气泄漏’的噩梦呢。不会有后续麻烦。”
林风沉默了片刻，将所有情绪压入心底。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你们想要什么？”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灰鸽，“或者说，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灰鸽对于他的直接似乎有些欣赏，他站直身体，表情稍微正经了一些：“很简单。我们需要信息。关于‘影武者’非核心但关键的信息——他们的外围人员调动规律、某些二级研究所的物资需求变化、甚至是他们内部网络某些低安全等级频道的闲聊风向。这些碎片信息，对我们拼凑他们的动向和弱点很有用。”
“作为回报，”他顿了顿，“我们可以为你提供真正的、安全的能量引导方法，避免你落得和你同学一样的下场。可以提供一些‘影武者’不想让你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甚至，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为你提供有限的庇护和资源，帮你……摆脱他们的控制。”
摆脱控制？林风心脏猛地一跳。这是他一直渴望，却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
“我如何相信你们有能力做到？又如何相信你们不会在利用完后把我当成另一个‘处理’目标？”林风冷静地反问。
“问得好。”灰鸽似乎早有准备，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很小的、密封的玻璃管，里面是一小片淡蓝色的、如同晶片的东西。“这是一个小小的‘诚意’。里面是经过高度稀释和稳定化处理的‘催化剂’衍生物，剂量被精确控制在安全线以内。它的作用是‘诱导’和‘安抚’，而不是‘破坏’。按照说明使用，它可以帮你更平稳地感知和引导能量，甚至小幅提升你的屏蔽强度。”
他将玻璃管轻轻放在地上。“使用方法我会发到你之前接收信息的频道。你可以选择用，或者不用。这足以证明我们至少在‘技术’上，和那群只会粗暴‘净化’的疯子不是一路人。”
“至于信任……”灰鸽摊摊手，“这玩意本来就是奢侈品。我们无法证明不会卖了你，就像你无法证明不会转头就把我们卖给‘影武者’。合作，本来就是一场基于共同利益和风险控制的赌博。赌注就是，我们都认为对方比‘影武者’更值得冒险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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