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荒原的夜,格外漫长而寒冷。风卷着沙砾,如同厉鬼的哭嚎,刮过嶙峋的怪石。天幕低垂,不见星月,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与远处葬魔山脉那如同巨兽匍匐的黑色剪影连成一片,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玄庭、李心喻,以及自称阿紫的狐妖,三人呈一个微妙的三角阵型,在黑暗中沉默前行。陆玄庭走在最前,步履略显虚浮,但每一步都异常沉稳,神识如同最警觉的猎犬,仔细探查着前方每一寸土地和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李心喻紧随其后,一手虚扶着陆玄庭的手臂,一手紧握月华剑,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左右。阿紫则落在最后,身姿摇曳,紫纱在夜风中飘舞,看似随意,但那偶尔扫过陆玄庭背影的眸光,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几日同行下来,阿紫似乎渐渐“融入”了这个临时小队。她不再刻意施展魅术,言语间也多了几分真诚(至少表面如此)。她主动分享了一些关于葬魔山脉和魔域外围的常识,比如哪些区域常有空间裂缝,哪些地方是凶悍魔物的领地,哪些路径相对“安全”。这些信息,对陆玄庭和李心喻而言,确实价值不菲,让他们避开了几处明显的险地。
她也“坦诚”了自己的部分遭遇,言及被族中仇敌追杀,不得已逃往魔域避祸,言语凄楚,配合她那绝美的容颜和恰到好处的柔弱,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悯。李心喻虽仍保持警惕,但态度已不似最初那般冰冷,偶尔还会递给她一些清水和干粮。
唯独陆玄庭,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冷漠的疏离。他对阿紫提供的信息,会冷静分析,取其有用之处,但绝不会全盘相信。对她的示好和闲聊,也只是淡淡回应,从不深谈。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赶路,或是抓紧一切间隙,暗中运转《无名炼体诀》,引导那微弱的气血,极其缓慢地温养着千疮百孔的经脉和道基。他的伤势恢复得极慢,修为也停滞在炼气四层左右,虚弱依旧。
“陆公子,你的伤势……似乎很重?”一次短暂休息时,阿紫递过来一枚散发着清香的灵果,看似关切地问道。她那双眼眸,在黑暗中仿佛会发光,直勾勾地看着陆玄庭。
陆玄庭接过灵果,道了声谢,却没有服用,只是随手放入怀中,淡淡道:“旧伤,无碍。”
阿紫眸光微闪,笑道:“公子真是坚韧。这般伤势,若是寻常修士,怕是早已支撑不住了。公子却能一路行来,气息虽弱,却凝而不散,可见根基深厚,非比寻常。”
这话看似夸赞,实则试探。她在打听陆玄庭的底细。
陆玄庭眼皮都未抬,只是看着跳动的篝火,平静道:“苟延残喘罢了。”
李心喻在一旁默默调息,闻言看了陆玄庭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没有插话。她知道陆玄庭对阿紫心存戒备。
阿紫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魔域虽然凶险,但机缘也不少。据说有些罕见的魔界灵草,对修复道基有奇效。若是运气好,或许能找到医治公子伤势的良药。”
陆玄庭心中一动,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愿如此。”
一路无话。继续前行。
越靠近葬魔山脉,空气中的魔气便越发浓郁。这种气息带着腐蚀和混乱的特性,让李心喻感到十分不适,需要时刻运转月华之力抵抗。陆玄庭因为道基特殊(混沌灵根未激活但本质特殊)和炼体有成,反而感觉稍好一些,但魔气对他伤势的恢复也绝无好处。而阿紫,身为妖类,似乎对魔气适应性更强,甚至隐隐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这让陆玄庭心中的警惕更重。
这一日,三人行至一处名为“鬼哭峡”的险要之地。两侧是高达千仞的黑色峭壁,怪石嶙峋,如同恶鬼獠牙。峡谷中风声凄厉,卷起地上的黑色沙砾,打在人脸上生疼。峡谷深处,隐约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低沉嘶吼,仿佛有洪荒巨兽蛰伏。
“此地不宜久留,”阿紫神色凝重了几分,“鬼哭峡是‘蚀骨阴风’最盛之地,风中蕴含魔气,能侵蚀修士灵力。而且,据说峡谷深处盘踞着一群‘噬魂蝠’,极为难缠。我们需尽快通过。”
陆玄庭点了点头,他也感受到了峡谷中那股不祥的气息。他示意李心喻跟紧,率先踏入峡谷。
峡谷内光线昏暗,能见度极低。阴风呼啸,卷起漫天黑沙,遮蔽视线。那风中果然带着一股阴寒的侵蚀之力,不断试图钻入体内。陆玄庭运转气血,在体表形成一层微薄的气血屏障,将阴风阻隔在外。李心喻也全力催动月华之力护体。阿紫周身则泛起淡淡的紫色光晕,将阴风轻易化解。
三人小心翼翼,加快脚步。然而,行至峡谷中段时,异变陡生!
“吱吱吱——!”
一阵尖锐刺耳的嘶鸣声猛地从头顶传来!只见峭壁上方,无数双猩红色的光点亮起,如同潮水般涌来!赫然是数以千计、体型硕大、獠牙外露的黑色蝙蝠——噬魂蝠!
这些蝙蝠速度快如闪电,口中喷吐着带有麻痹神魂效果的黑色音波,如同乌云压顶般扑向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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