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半,推杯换盏间,气氛看似热络,实则暗流涌动。
李总和他带来的几个人,显然深谙酒桌文化,变着花样地找各种由头,从“感谢凌总赏光”到“预祝合作愉快”,再到“久仰凌总风采”,轮番向凌千雪敬酒。
沈墨虽然对商业谈判的具体门道还不甚精通,但他不傻,看得出这些人有意无意地想灌凌千雪酒。
他看着凌千雪虽然应对得体,每次都只是浅尝辄止,但几轮下来,她那原本冷白的面颊上也不可避免地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神虽依旧清明,却让沈墨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不舒服。
当李总再次举杯,说着“这杯代表我们公司最大的诚意,凌总务必给个面子”时,凌千雪刚伸出手准备去端酒杯,沈墨突然毫无预兆地站起身,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
他伸出手,从凌千雪指尖将那只高脚杯顺手接了过去。
这突兀的举动让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凌千雪。她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沈墨。
只见沈墨端着酒杯,面向也有些错愕的李总,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李总,凌总酒量浅,接下来这酒,我替她喝。”
凌千雪看着沈墨挺身而出的背影,他平时略显单薄的身形在此刻仿佛高大了一些。她心中先是涌起一股暖流,觉得自家这个平时害羞内敛的小老公,现在好像更帅了。
但随即,一丝担忧浮上心头,她比谁都清楚,沈墨是典型的一杯倒。
然而,凌千雪并没有阻拦。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复杂。她明白,这是沈墨在以他的方式保护她,维护她。这份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后果……有她在,没什么好怕的。
李总眼皮跳了跳,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这分明是打断了他预设的节奏。
但面上不敢有丝毫表露,毕竟眼前这位是凌千雪公开承认的先生、集团的副总裁。他立刻换上笑脸,顺势说道:
“好!沈副总真是体贴!来来来,咱们喝!我敬您!”
结果,毫无悬念。
第一杯酒下肚,沈墨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
第二杯,他的眼神开始有些飘忽,坐姿也不像刚才那么挺直了。
第三杯还没喝完,他已经有些坐不稳,身体微微摇晃,不得不从站着喝改为坐着喝。
再到后面,几乎是李总的人敬一杯,他就硬着头皮灌一杯,最后只能勉强用手肘撑着桌子,几乎是趴在桌沿上完成喝酒的动作了,意识明显已经模糊。
这“三杯倒”的酒量,显然超出了李总一行人的预料。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换着诧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显然没想到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沈副总酒量如此浅薄,竟还敢站出来挡酒。
李总毕竟是老江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连忙打圆场:
“哎呀呀,沈副总真是实在人!快,快给沈副总倒杯热茶解解酒!”
他绝口不提继续喝的事,试图缓和气氛。
然而,凌千雪的眉头已经微微蹙起。
在她看来,沈墨酒量差是他的事,但这些人明知他替自己挡酒还接连灌他,就是他们的不对。
她的不爽已经开始酝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护短。
但真正点燃她怒火的,是接下来的一幕。
李总身后一个较为年轻的手下,或许是因为酒精上头,或许本就是藏不住心思的人,看着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沈墨,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抹极其明显的嘲讽冷笑,那眼神里赤裸裸地写着:“果然是个靠脸上位、不堪大用的小白脸。”
凌千雪脸上的最后一丝礼节性的温度瞬间褪去,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
原本轻握在手中的筷子,被猛地“啪”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象牙筷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让整个包间瞬间死寂,所有谈笑风生戛然而止。
她甚至没有看李总一眼,更没理会他瞬间僵住的笑容和即将出口的挽留话语。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直接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噪音。
几乎在她拍筷子的同一时间,包间门被无声推开,钟伯快步走进来,扶起软倒的沈墨。
凌千雪看都没看慌乱失措的李总,一双寒冰般的眸子,直直射向那个刚才露出嘲讽笑容的年轻手下,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怒意。
那年轻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压迫感的注视吓得脸色煞白,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上瞬间写满了恐惧和不知所措,酒好像都醒了。
凌千雪只冷冷地瞥了他这一眼,便移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她转身,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对钟伯说:
“走吧,不吃了,回家。”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与钟伯一左一右扶着沈墨,径直离开了包间,将一室死寂、李总伸出的手和那张懊悔惊恐的脸,彻底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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