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 年底,冬天的雪落得温柔,像给胡同里的青砖灰瓦盖了层薄绒,风里没了往日的刺骨,反倒裹着点煤炉的暖香。沈浩坐在炕上,看着母亲李秀莲把存折、现金和一堆票据在炕桌上摆得整整齐齐 —— 今天是家里算 “家底” 的日子,也是沈建国办完停薪留职后,正经敲定杂货铺门面的关键时候。
“你看清楚,卖白布赚的四千五百块,存了四千在银行,剩下五百给你当深圳路费,回来还剩二十三块零头。” 李秀莲的指尖划过红彤彤的 “大团结”,每数一张都要顿顿,像是在确认这日子真的不一样了,“你这半年仓库工资,加上保管津贴、出勤奖,一共攒了九百八十七块,再加上卖电子表样品的五十六块,满打满算,能自由支配的钱是五千零六十六块 —— 这可是咱全家的底气,开铺子全靠它撑着。”
沈建国坐在对面,手指摩挲着张泛黄的纸条 —— 是昨天跟供销社王主任谈门面时,对方手写的摊位明细。他把纸条推到炕桌中间,声音里带着点兴奋:“中街供销社那片,我跟王主任磨了半天,终于定下俩连着的摊位,每个摊位二十五平米,加起来正好五十平米。你想啊,县医院就在隔壁,菜市场也离得近,来往的人多,以后进了电子表、洗衣粉这些货,能铺得开,顾客挑着也方便,总比挤在三平米的小摊位里强。”
这话让李秀莲手里的算盘顿了顿,她凑过去看纸条:“五十平米?月租得多少钱?别太贵了,咱还得留钱进货。”1987 年的县城,供销社摊位大多是十来平米的小隔间,卖些针头线脑,五十平米的连铺算是少见的 “大场面”,她怕租金太高,把刚攒下的家底掏空。
“王主任说,俩摊位月租一共一百八十块,押一付三,先交五百四十块。” 沈建国指着纸条上的数字,语气里满是考量,“我跟他算过了,咱卖白布赚的钱够付大半年租金,而且这位置值 —— 你看供销社里卖百货的老张,二十平米的摊位堆得跟小山似的,顾客进去都得侧着身子,咱这五十平米,能把货摆得清清爽爽,还能留块地方给顾客站,比他那生意肯定好做。”
沈浩趴在炕桌边缘,小手抓着个空的洗衣粉袋,听到 “五十平米” 时,眼睛亮了亮。他记得前世查过 1980 年代末的资料,县城里像样的杂货铺,大多是三十到六十平米,太小了显局促,太大了又浪费,五十平米正好是 “能摆货又不空旷” 的尺寸。他突然把洗衣粉袋往摊位明细上推,又指了指家里堆着的电子表、肥皂,嘴里蹦出 “够、放” 两个字,像是在帮父亲说服母亲。
“可不是嘛,小浩都懂。” 沈建国笑着把儿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腿上,“你看咱第一批要进的货:两百块电子表、三百块洗衣粉、两百块肥皂、一百块蛤蟆镜,以后还得加搪瓷盆、塑料桶,这些东西堆在小摊位里得落灰,五十平米的铺子,能把货分开放,电子表放前面,洗衣粉放中间,大件放后面,顾客一进来就找得到,比供销社的乱摊子强多了。”
李秀莲拿起算盘 “噼里啪啦” 算起来:“月租一百八十块,押一付三五百四十块;第一批货八百块;做个简单的幌子、买塑料袋得两百块;还得留两千块应急,万一货卖得慢,能再补一批;剩下的……” 她顿了顿,算出来的数字让她松了口气,“还剩两千四百二十六块,够应付到过年了,等开春卖好了,再琢磨添新货。”
沈浩在父亲怀里,小手揪着沈建国的衣角,又指了指炕桌角落的布袋子 —— 里面是李秀莲缝好的二十个大布包,专门用来装货。他记得前世家里租小摊位时,货堆在地上沾灰,顾客挑货都得弯腰,这次五十平米的铺子,能把货摆在木桌上,既干净又显眼,生意肯定能好不少。
“明天我就去交定金,把摊位定下来,免得被别人抢了。” 沈建国把纸条叠好放进贴身口袋,又拿起张供应商的名片,“深圳那边我也打了电话,第一批货走铁路托运,三天就能到,正好赶在搬完铺子后收货。对了,我跟旁边卖粮油的老周聊好了,他说以后咱要是缺热水、想借个拖车,随时去他店里拿 —— 都是在供销社混熟的,好说话,以后搬货也能省点劲。”
第二天一早,沈建国揣着五百四十块定金和合同,骑着自行车去了县城。李秀莲在家收拾要搬的货,沈浩跟着忙前忙后:帮着把电子表样品放进小盒子,把肥皂摆成整齐的堆,连装洗衣粉的布袋子都要按颜色排好 —— 虽然力气小,却做得格外认真,生怕哪里出了错。
“小浩,帮妈妈把针线盒递过来。” 李秀莲蹲在地上,正给布袋子缝标签,“得把‘洗衣粉’‘肥皂’写上,到了铺子好分清楚,别弄混了。”
沈浩跑回里屋,从抽屉里拿出针线盒,还不忘抓了把水果糖放进口袋 —— 是林晓雅昨天送来的橘子糖,他想留着给供销社摊位的管理员大爷吃,搞好关系,以后搬货能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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