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新城的基石已经奠定，神之工坊的雏形拔地而起，炉火与奥术的光辉彻夜不熄。
数百万黔首在严密的组织下，如同最勤劳的工蚁，为这个新生的帝国贡献着自己的血汗。
一切都走在楚泽规划的蓝图之上。
然而，就在帝国欣欣向荣的第七日，一份不祥的报告，被紧急呈递到了蒙恬的案头。
报告来自负责管理黔首的屯田兵团。
“将军，西三营，出现大规模疫病。”
蒙恬眉头一皱，立刻追问：“是何疫病？伤寒？或水土不服？”
“都不是。”前来汇报的百将脸色苍白，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与恐惧，“他们不咳嗽，不发热，甚至没有半点外伤。他们只是……失去了灵魂。”
“他们不再说话，不再进食，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营地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们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
蒙恬心中一凛，立刻亲赴营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见惯了尸山血海的铁血将军，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那不是物理上的地狱，而是一片精神上的坟场。
数万名黔首，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麻木、迟缓、沉默地在营地里徘徊。你推他们一下，他们便踉跄几步；你不理他们，他们便能在一处站到天黑。
他们身体还活着，但他们灵魂已经死了。
“军医怎么说？”蒙恬声音冰冷。
“束手无策。”
“工坊呢？吉格斯大师的炼金药剂，索林大师的净化符文，都没用吗？”
“回将军，都试过了。”百将的声音愈发绝望，“吉格斯大师的药剂，能治愈肉体的创伤，却无法唤醒沉睡的灵魂。索林大师的符文，能驱散邪祟，但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邪祟的气息。”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这场无形的瘟疫，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蔓延。
从数万，到数十万，再到接近百十万。
整个黔首营地，彻底化作了一片死寂的灰色海洋。帝国的建设，也因此陷入了停滞。
消息终于被呈递到了楚泽的王座之前。
议政大殿之内，气氛凝重如铁。
蒙恬、索林、吉格斯、白霜，四位帝国如今最核心的臣属，分列于下，神情各异。
“陛下，此疫诡异，非兵法可解。若任其蔓延，恐生大乱。”蒙恬的声音，充满了焦虑，“末将愚见，当行雷霆手段，将重疫者……尽数坑杀，以绝后患！”
这是将军的思维，果断、冷酷，以最小的代价，保全整体。
“不，不，不！”吉格斯立刻尖叫起来，“伟大的君主，那可是接近百万的劳动力！是财富！怎么能杀了？我们可以……我们可以把他们当成实验材料！研究他们，一定能开发出全新的炼金产品！”
这是商人的思维，精明、贪婪，将一切都视作可以利用的商品。
“都闭嘴！”索林大师怒吼一声，他看着休眠仓里那个依旧神志不清的白起，又看了看外面那些行尸走肉，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可以随意坑杀的牲畜，也不是你那炼金台上的瓶瓶罐罐！”
楚泽静静地坐在王座之上，听着他们的争论，没有说话。
他缓缓闭上双眼，试图调动那已经变得无比沉重的九州社稷之力，去探查这场瘟疫的根源。
然而，就在他的精神力接触到那片灰色营地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无尽绝望、怨恨、以及死亡气息的庞大负面精神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反噬而来！
“唔！”
楚泽的脸色，瞬间一白，额角渗出了一丝细密的冷汗。
他感受到了，那是噬魂者的残响，与接近百万流亡者那深入骨髓的亡国之恨、家破人亡之痛，所结合诞生出的……精神剧毒。
它没有实体，无法被物理消灭。它唯一的养料，就是智慧生命心中最负面的情绪。
而要净化这等规模的精神剧毒，需要何等浩瀚的伟力？
以他现在被文明的重负所压制的状态，若是强行施为，恐怕整个大秦帝国都会因为他被抽干力量而瞬间崩塌。
这是死局。
一个用武力、科技、甚至他个人的神力，都无法解开的死局。
大殿之内，争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王座之上那个陷入沉默的帝王。
许久，楚泽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与威严，反而带着一种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平静。
“蒙恬，你的方法，治标不治本。杀了这一批，只要绝望还在，下一批依旧会诞生。”
“吉格斯，你的想法，已与禽兽无异。”
“索林，你的仁慈，救不了任何人。”
他站起身，在一众臣属惊愕的目光中，缓缓走下王座。
他没有穿戴任何甲胄，没有佩戴天问神剑，只是一身玄色常服，如同一位即将步入自家后院的普通人。
“陛下！您要去哪？！”蒙恬大惊失生，立刻上前阻拦。
“去救朕的子民。”
楚泽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陛下！不可！那营中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朕知道。”
“那……那请让末将率虎卫军随行护驾！”
“不必。”楚泽摇了摇头，他越过蒙恬，径直朝着殿外走去，“朕一人，足矣。”
……
这一幕，通过直播，让全世界都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与震惊。
【灯塔国，战略分析室】
“他要干什么？他疯了吗？一个人走进那座瘟疫之城？”
“这是自杀！绝对是自杀！他被削弱了！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神力！他这是在找死！”
【龙国，官方直播间】
“不要啊！陛下！不要去啊！”
“太危险了！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怎么能一个人去！”
“完了……我感觉心好慌……陛下千万不要出事啊！”
在全世界或担忧、或幸灾乐祸、或困惑不解的注视下，楚泽的身影，独自一人，缓缓地走进了那片死寂的灰色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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