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的路，安静得可怕。
那支在来时还充满了悲壮与决绝的钢铁洪流，此刻却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敬畏与迷茫的沉默。
所有的虎卫军战士，都只是沉默地跟在楚泽的后方，他们的目光，会时不时地，不受控制地飘向那重生归来的白霜。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这场神国之行。
他们只知道，他们的王，虽然看起来无比虚弱，但他却带回了一位他们无法理解，却又必须仰望的真神。
楚泽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脸色依旧苍白。
那场以灵魂驾驭神器的豪赌，虽然最终赢了，但其带来的反噬，却如同最锋利的刀，依旧在缓慢地切割着他那受损的帝王意志。
他需要时间，需要借助帝国龙脉的力量，才能彻底恢复。
而他身旁，白霜静静地跟着。
她没有再为楚泽输送生命能量，因为楚泽拒绝了。
他知道，白霜体内的两种法则冲突，远比表现出来的更严重。每一次能量的调用，对她而言，都是一次在灵魂撕裂边缘的舞蹈。
她只是静静地跟着，那双清澈的红宝石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楚泽，仿佛想将他此刻这副虚弱的模样，永远地刻在自己的灵魂里。
她不再是那个沉默的影子，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只。
她只是一个刚刚才找回了自己，却又即将再次面临离别的少女，眼中充满了最纯粹的眷恋与不舍。
“我的王。”
许久，白霜才轻声开口，打破了这片宁静。
“我们真的要回咸阳宫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她害怕。
她害怕回到那个繁华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帝国。
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
楚泽转过头，看着白霜那双充满了不安的眼眸，心中一痛。
他知道白霜在怕什么。
就在刚才，当他们离开那座白色巨塔，重新踏上这片禁地的土地时，他便清晰地感觉到了。
整个禁地的法则，都在排斥她。
她就像一颗被强行塞进池塘里的恒星，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平衡。
她每一次无意识的呼吸，都会引动周围空间法则的剧烈波动。
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神圣与毁灭交织的气息，虽然被她极力收敛，但依旧让周围的虎卫军战士们，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疏离。
他们崇拜她，感激她，却不敢靠近她。
因为凡人，无法与神同行。
“白霜。”
楚泽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去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安慰。
但他伸出的手，却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他看着自己那只依旧布满裂痕，虚弱不堪的手，又看了看白霜那只由纯粹光芒构成，完美无瑕的手，最终只是苦涩地笑了笑，将手收了回来。
“朕，或许给不了你答案。”
楚泽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无力。
“但朕知道，咸阳宫，不是你现在的归宿。”
就在此时，那道属于引导者羲的清冷女声，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离别的沉重，在他的灵魂深处，悄然响起。
“他说的没错，兵器。”
羲的声音，第一次直接与白霜的灵魂，产生了共鸣。
“你已经不再属于这个维度。你的存在，对于这个脆弱的第二序列文明实验场而言，是一个无法被计算，也无法被容纳的奇点。”
“你若强行留下，衡的平衡法则，会将你视作最大的威胁，它会动用一切手段，去修正你这个错误的数据。”
“届时，它降下的，将不再是兽潮，而是足以将整个大秦帝国，都从概念上抹去的法则之灾。”
“而你，”羲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怜悯，“也会因为这个世界的法则排斥，永远无法真正地掌控你体内的力量。你将永远被困在创造与毁灭的悖论中，最终在无尽的撕裂中，彻底迷失，再次变回那个没有自我的灯。”
这番话，如同最冰冷的判词，彻底斩断了白霜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
她沉默了。
那双清澈的红宝石眼眸，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
她才刚刚找回自己，才刚刚明白家的意义。
却又要再次，被这该死的宿命，推向无尽的孤独。
空间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许久，许久。
楚泽才缓缓地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重。
“守墓人，还说了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平静。
白霜缓缓地转过头，她看着楚泽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她知道，这个男人，早已为她想好了一切。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将那份离别的伤感，深深地埋藏了起来。
她开始以一种同样平静的语调，将守墓人最后的那段馈赠，以及关于星海航图的秘密，缓缓地讲述了出来。
“他说第一先驱的火种，并未完全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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