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铁门闭合的瞬间，寒气顺着锁链渗入骨髓。张继平靠坐在墙角，双臂被寒铁环扣住，脉门处传来阵阵麻痹。左肩皮肤下的黑纹被禁制压制，不再游走，却仍如冻土下的根系，悄然积蓄着力量。他睁开眼，视线落在腰间青铜铃上——铃身依旧冰冷，但内壁刻痕边缘，似乎有极细微的震动，像被风吹动的蛛丝。
他未动，只用指尖轻轻摩挲铃壁。三日前在石塔中，铜片投影的地图指向山门，而此刻铃身的异动，方向与地图一致。这不是巧合。
门外传来脚步声，沉稳，有节奏。两名黑袍执法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名老者。老者身形瘦削，灰袍无纹，腰间悬一柄无鞘短剑，剑柄缠着褪色红绳。他走入石室，目光落在张继平脸上，未语先凝神，右手三指轻搭自己腕脉，似在感应什么。
“蚀脉未破心环。”老者开口，声音如砂石磨过铁板，“还能说话？”
“能。”张继平抬眼，“你也感应到了——它在变。”
老者不答，挥手示意执法退下。门合拢后，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抛向空中。玉牌悬停，投下淡青光幕，将整间石室笼罩。光幕流转，显出三道人影轮廓，皆背对而立，似在议事。
“执律首座已回。”老者低声道，“一个时辰后，议事殿开启禁制，召集七脉代表。你若想开口，只有这一次机会。”
张继平沉默片刻：“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丙字牢本为关押邪修容器而设。”老者盯着他，“你体内蚀脉与北岭晶尸同源，若在议事前失控，他们会直接引动地火焚魂。”
“那不是失控。”张继平缓缓道，“是融合。”
老者眼神微动：“你敢说它不是侵蚀？”
“十年前我被推下断崖，掉入地裂深处。那里有座石殿，殿中悬着青铜铃，与我腰间这只一模一样。”他顿了顿，“我被钉在祭坛上七日，铃声不绝。黑纹从手腕爬进血脉，却未杀我，反而让我听见了‘声音’。”
“什么声音？”
“阵眼的呼吸。”他抬起右手，尽管被锁住，仍指向胸口，“第七阵眼在我体内苏醒。我不是被侵蚀，是被选中。”
老者盯着他，良久，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钉，钉身布满裂纹，尖端焦黑。他将钉子放在石台上：“这是从北岭晶尸脑中挖出的‘引脉钉’，共三枚。其余两枚，一在掌门闭关处，一在执律堂密库。”
张继平瞳孔微缩：“他们用这个控制蚀脉者？”
“不，是试图切断阵眼与宿主的连接。”老者道，“但钉入者皆疯，或死。你若在议事殿说出真相，他们会立刻对你用钉。”
“那就让我在议事前见到首座。”
“首座已知你归来。”老者冷声道，“但他不会单独见你。你必须在众目之下开口，用证据说话。”
张继平低头，看着铜钉。钉身裂纹中，有一丝极淡的蓝光流动，与他体内阴寒之气同频。他忽然意识到——这钉子不是用来切断连接，而是用来‘接收’信号。
“他们想用我当诱饵。”他低声道，“等第七阵眼完全激活，再用钉子截取力量。”
老者未否认。
石室陷入短暂死寂。张继平闭眼，回忆石塔中的地图投影——七座阵眼呈环形分布，玄渊阁位于第七，也是最后一环。若其余六眼已失守，那么整个大阵正在倒转，灵脉逆转，蚀气滋生。门派衰败，不是天灾，是人为。
“我要见密库中的第二枚钉。”他睁眼，“不是为了取它，是为了确认它是否在‘响’。”
老者皱眉：“密库需三钥开启，执律堂只掌其一。”
“铜片能激活古钥印。”张继平道，“你见过它在石阶上引发的纹路。它不只是钥匙，是共鸣器。”
老者沉默片刻，取出玉牌，指尖在光幕上划过。三道人影中，有一道缓缓转身，面朝石室方向。虽无面容，但那道身影左手缺了小指。
张继平瞳孔一缩。
那人影抬手，指向玉牌，随即消散。
“首座同意。”老者收起玉牌，“子时，密库外见。若你带铜片来，我可以开第一道门。”
“你不怕担责？”
“我怕的不是责罚。”老者盯着他，“是当年北岭试炼，真正死在断崖下的，到底是谁。”
他转身离去，铁门开启又闭合。张继平靠在墙上，缓缓将青铜铃取下，贴于耳畔。铃内空寂，却有极细微的震颤，如同心跳。他忽然发现，铃壁内侧的刻痕，并非固定纹路——它们在缓慢移动，重组，像某种文字正在书写。
他将铃放回腰间，抬手触碰寒铁环。禁制压制灵脉，但未封锁神识。他闭眼，将意念沉入体内，沿着黑纹延伸的方向追溯。越往深处，阴寒之气越凝实，最终汇聚于心口，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漩涡中心，有一点蓝光闪烁，与铜片边缘的微光同频。
这不是侵蚀。
是唤醒。
子时未至，他已开始准备。铜片藏于衣襟内侧，青铜铃系紧，寒铁环无法取下，但锁链连接处有一处旧损，若发力得当，可挣开半寸。他反复活动手腕，测算挣脱所需时间——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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