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湿地的晨雾还没散尽,百年香樟林像浸在淡绿色的墨水里。最粗的那棵香樟需三人合抱,灰褐色的树皮上覆着层潮湿的青苔,阳光穿过叶隙洒下的光斑在地面摇晃,像被打碎的铜镜。空气中飘着腐叶与树脂混合的腥甜,祝英台踩在厚厚的落叶层上,每一步都陷进半指深的软泥里,鞋跟沾着的深绿汁液,与三潭印月湖底的淤泥色泽如出一辙。
“就是这棵。” 梁山伯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抚过树干西侧的凹陷处。那处凹陷呈不规则的螺旋形,边缘的树皮像被巨力碾过,往里卷曲的纹路里嵌着细碎的贝壳 —— 与他们在湖底岩石孔洞里摸到的贝壳完全相同。他指尖触到凹陷中心时,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像是被无数根细木刺扎进皮肤,“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边缘有凿痕。”
祝英台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腕间的符文在雾中泛着淡青,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当掌心贴上凹陷的瞬间,树皮突然发出 “嗡” 的共鸣,像是有根无形的弦在树心被拨动。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沿着凹陷的螺旋纹游走,在树皮上烧出荧绿色的轨迹,那些嵌在纹路里的贝壳同时亮起,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啊 ——” 剧痛从掌心炸开,祝英台的身体猛地弓起。绿光顺着手臂爬向她的眉心,眼前瞬间被猩红淹没 ——
夏朝的阳光是青铜色的。鲁班挥着石斧砍向香樟树干,斧刃落下的刹那,树皮突然渗出暗红色汁液,顺着斧痕往下淌,在树根处积成小小的水洼。墨姜坐在水洼旁,玄色裙摆浸在汁液里,她一边用草绳绑着香樟籽,一边掉眼泪,泪珠砸在草绳上,晕开的水渍立刻变成缠枝纹。“别砍了,” 她的声音像被水泡过,发闷,“它们在哭啊。”
鲁班没回头,斧刃再次落下,树干的震颤让墨姜怀里的香樟籽撒了一地。“不砍,黑鱼精的触须会缠上整个部落。” 他的声音硬得像石斧,掌心被斧柄磨出的血泡破了,血珠滴在树汁里,两种红混在一起,竟在地面凝成个 “木” 字。
突然,湖底升起的黑雾卷着无数触须涌来。那些触须是半透明的白色,末端带着吸盘,缠上墨姜脚踝时,她却突然笑了,眼神空茫得像蒙着层雾:“鱼在跟我玩呢…… 你看它们多软。” 她伸手去碰触须,指尖刚碰到,就被吸出血珠,那些血珠在触须上凝成细小的红宝石,顺着触须往黑雾里流。
“英台!” 梁山伯的呼喊穿透记忆的屏障。
祝英台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顺着树干往下滑,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墨姜那空洞的笑像烙铁般烫在眼底,腕间的符文还在突突跳动,每一下都像有团火在皮肉下炸开。晨雾漫过脚踝时带着刺骨的湿冷,竟与记忆里黑鱼精触须的冰凉完美重叠,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掌心与树皮相贴的地方黏腻得可怕,树汁顺着指缝往下淌,那触感像极了凝固的血液 —— 原来父亲说的 “记忆污染” 是这种滋味,像被温水慢慢煮烫的青蛙,在温柔的幻觉里一点点失去挣扎的力气。头顶的香樟叶突然簌簌作响,一片带着露水的叶子砸在她手背上,冰凉的触感像根细针,刺破了记忆残留的眩晕。她忽然懂了符文灼痛的意义:那不是惩罚,是香樟用三千年的年轮在呐喊,是每片坠落的叶子在嘶吼 —— 记着疼,别睡着!** 梁山伯半跪着抱住她,掌心贴着她的后心,试图用体温压住她颤抖的肩膀。他的指尖触到她湿透的衣料,突然感到一阵灼烫 —— 那是从她皮肤下透出来的热度,与香樟树干的温度惊人地一致。
“树干在发烫。” 祝英台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还死死按在凹陷处。绿光已渗入树皮深处,那些螺旋纹里的树汁开始冒泡,像沸腾的青铜溶液,“我看到墨姜了…… 她被黑鱼精的触须缠住,却以为在玩,她的记忆被污染了。”
梁山伯低头看向那处凹陷。绿光勾勒出的螺旋纹里,一行极小的篆字正慢慢浮现,笔画边缘泛着土黄色的光,像是从树心深处渗出来的:“木生土,土挡水。”** 潮湿的风卷着腐叶气息扑在脸上,他望着地面被绿光照亮的落叶,突然感到鼻腔发酸。那些腐烂的叶片正在化作泥土,反而让新的根须扎得更深 —— 这不就是苏小小墓血砖的秘密吗?土属性从不是僵硬的枷锁,是木属性燃烧后的余烬,是反抗者用血肉培育的盾牌。祝英台急促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带着符文灼烧后的微热,与香樟林潮湿的冷空气撞在一起,让他突然清晰地摸到了轮回的脉搏:所谓传承,就是每一代人把自己烧成灰烬,给后来者当养料。他低头看着祝英台苍白的侧脸,掌心下她的心跳快得像要挣脱胸腔,那一刻突然无比确定:他们不是在重复悲剧,是在给千年的伤口敷上新的药。** 他扶住祝英台的后颈,让她的额头抵着自己的肩,“香樟的根须在地下盘结,能把木属性的生机转化为土属性的壁垒,挡住黑鱼精的水脉污染。这就是它们的庇护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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