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江城，空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寒意。
对于“未来科技”和远在京城的“凤凰电子”而言，这股寒意，更多是来自一场即将决定命运的“大考”。
江城高新区，一栋并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前，林建国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略显激动的心情。他整理了一下笔挺的中山装，这是他压箱底的“战袍”，只有在最隆重的场合才会穿上。
今天，就是那个最隆重的场合。
由国家体改委牵头，联合电子工业部、国家教委等多个核心部委组成的“联合专家观察团”，今天将正式进驻江城。
“爸，您别紧张，和平时一样就行。”林杰站在父亲身边，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夹克，脸上带着与这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平静。
林建国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心中百感交集。曾几何时，他还需要为儿子的每一次考试而揪心，而现在，儿子却反过来安慰即将迎接“国家级”考官的自己。这种角色的转换，让他既骄傲，又有些许失落。
“我不是紧张，我是激动！”林建国压低声音，语气却难掩振奋，“小杰，你知道这次带队的是谁吗？”
林杰摇了摇头。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创世0.1”芯片最后的调试上，对于观察团的具体构成，他只知道规格极高，具体人员则交给了父亲去对接。
“龙纪元！”林建国说出这个名字时，声音里充满了敬畏，“我们国家半导体领域的泰山北斗，两院院士！当年参与了我们国家第一块集成电路研发的元老！他居然亲自来了！”
林杰的眉毛微微一挑。
这个名字，即便是在2024年的互联网上，也是如雷贯耳的存在。一位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国家半导体事业的战略科学家，一个纯粹的技术理想主义者。
他的到来，让这场“大考”的性质，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这不再仅仅是一场商业路线的评估，更像是一场技术信仰的“面试”。
“有意思，”林杰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来，京城里，有人想看点真正不一样的东西。”
正说着，几辆挂着京城牌照的黑色奥迪轿车，在市府一号车和警车的引导下，缓缓驶入了高新区的路口。
以高天为首的华投集团人员，以及凤凰电子的CEO赵建军和他的技术团队，早已等候在另一侧。与未来科技这边只有父子二人的“寒酸”不同，凤凰电子那边阵仗极大，西装革履的技术专家和高管站成一排，气势十足。
赵建军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国字脸，眼神锐利，身上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他看到林杰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在他看来，这场所谓的“大考”，不过是走个过场。一个毛头小子创立的“草台班子”，凭什么和已经成为国民品牌的凤凰电子相提并论？这本身就是一种抬举。
车门打开，最先下来的是华投集团的高天。他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但眼神却不自觉地在林杰和赵建军之间逡巡，像是在衡量着什么。
随后，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式黑框眼镜、精神矍铄的老者，从中间的轿车上走了下来。
他，就是龙纪元。
没有想象中的官僚做派，龙老院士下车后，只是简单地和前来迎接的市领导握了握手，目光便如同雷达一般，扫过了在场的两拨人马。
“赵总，久仰。”龙纪元先是走到了凤凰电子的队伍前，赵建军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双手紧紧握住龙老的手。
“龙老，您是我们所有科技从业者的偶像！欢迎您来凤凰指导工作！”
简单的寒暄后，龙纪元却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了林杰父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你就是林杰？”龙纪元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林杰年轻的皮囊，看到他内在的灵魂。
“龙老，您好。”林杰不卑不亢地迎着他的目光，伸出手，“我是未来科技的林杰。”
龙纪元握住了他的手，那是一双布满老茧、却异常有力的手。他上下打量着林杰，眼神中的审视意味极浓，仿佛是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你的那份‘双引擎模型’的报告，我看了。”龙纪元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很有意思。但是，年轻人，想法和现实，是两回事。我这次来，不是来看报告的，是来看东西的。”
他松开手，转向所有人，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按照计划，今天，我们先看凤凰。明天，再看你们未来科技。我希望看到的，不是花里胡哨的PPT，而是实实在在的肌肉！”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众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率先走向了为凤凰电子准备的展示区。
赵建军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他冲林杰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说：“小子，看好了，什么才叫‘肌肉’！”
林建国脸上的激动瞬间化为担忧，他凑到林杰身边，低声道：“这……龙老的意思，是更看好凤凰的‘实业’啊！”
林杰却笑了。
他望着赵建军和凤凰电子那群人自信满满的背影，眼神中非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意。
“爸，别担心。”
“肌肉，我们也有。”
“只不过，我们的‘肌肉’，长在了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他抬起头，看向那栋挂着“未来科技”牌子的小楼，眼神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个正在疯狂运转的实验室，看到了那枚即将诞生、承载着一个全新未来的——
“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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