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国，巴登-符腾堡州，黑森林边缘。
阿曼达安排的湾流飞机，如同一只无声的夜枭，降落在一座被茂密森林环绕的私人机场。这里曾是冷战时期北约遗留的秘密设施，如今则成了顶级富豪们躲避世俗喧嚣的幽静后花园。
当林杰走下舷梯，迎面而来的不是晶谷那种带着电子元件味道的干燥空气，而是一种混杂着潮湿泥土、松针和腐木的、原始而清冽的气息。古老的森林，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在夜色中静静地吐纳着。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欧宝轿车早已等候在停机坪的阴影里。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下来。
那人穿着一件厚重的皮质风衣，领子高高竖起，遮住了半张脸。他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尽管他竭力想让自己融入夜色，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如同西伯利亚冰原狼一般的警惕与危险气息，却根本无法掩饰。
正是代号“鲨鱼”的前克格勃特工，伊万。
“你的‘女王’，排场还是一如既往地大。”伊万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浓重的斯拉夫口音。他上下打量着林杰，眼神复杂。有轻视，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同类的审慎。
他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看起来甚至有些单薄的东方少年，是如何在短短几个月内，将晶谷和华尔街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巨鳄们，搅得天翻地覆的。
“准时，是合作的基础。”林杰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径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伊万冷哼一声，也跟着上了车。汽车发动，悄无声息地汇入通往森林深处的公路。
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轮胎碾过落叶的沙沙声。
“维克多的人，三天前就到了。”最终，还是伊万率先打破了沉默，“六个人，都是‘信号旗’里的精英。他们没有入住任何酒店，像幽灵一样消失在了森林里。”
“他们也知道‘巢穴’？”林杰问道。
“不。”伊万摇了摇头，“维克多比任何人都多疑。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找到的线索。他的人，应该也只是掌握了大概的区域，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搜索。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你手中那本该死的‘日志’。”
伊万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他之所以答应合作，正是因为林杰向他透露了“738工程”日志的部分内容，那里面不仅有“鲲鹏”信标的秘密，更隐藏着足以让维克多身败名裂的、关于“零”组织起源的真相。
“根据日志的记载，第一个路标，是一个被当地人称为‘狼之眼’的废弃了望塔。”林杰打开加密电脑，调出一张经过处理的卫星地图。
“我知道那个地方。”伊万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二战时期的军事遗迹，早就废弃了。当地人传说，那里在深夜能听到狼嚎，甚至看到鬼火。几十年来，至少有七八个不知死活的背包客，在那里失踪了。”
汽车在一条岔路口停下。前方，已经没有了公路，只有一条被黑暗吞噬的林间小道。
“下车吧，‘天才’先生。”伊万熄了火，从座位下抽出两把手枪，扔给林杰一把，“接下来的路，你的私人飞机可帮不了你。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
林杰接过枪，熟练地打开保险，插在腰后。这个动作，让伊万的瞳孔再次微微收缩。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如同巨兽之口的黑森林。
森林里，光线被层层叠叠的树冠过滤得几乎一丝不剩。每一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都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四周安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在这浓稠的黑暗中屏住了呼吸。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伊万忽然停下脚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蹲下身，捻起几片落叶，放在鼻尖嗅了嗅。
“有血腥味。”他压低声音，眼神变得像刀锋一样锐利，“很新鲜。”
他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巨大的冷杉树。树干上，有一个刚刚刻上去不久的、奇怪的符号。
那是一个圆圈，中间画着一个叉。
林杰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符号，他见过！在他破解的那份“零”组织的内部通讯文件中，这个符号代表着——
“陷阱。或者……警告。”伊万替他说出了答案。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吹过，带来了远处森林深处的一声凄厉的、若有若无的——
狼嚎。
伊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未知事物的巨大恐惧。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传说……传说是真的……”
林杰却一把拉住他，将他拖到一棵巨树的阴影后面，同时用手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
黑暗中，三道装备着夜视仪的黑影，正呈一个完美的战术队形，悄无声息地向他们包抄过来。
“零”的猎犬，已经嗅到了他们的气味。
而那声狼嚎，根本不是野兽发出的。
是敌人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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