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兽骨残骸下的“信息凝结块”,内部空间比预想的更为奇异。它并非由实体墙壁构成,而是由无数凝固的、散发着微光的古老信息流与规则碎片,以一种违背几何常识的方式交错、堆叠,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信息静默区”。时间在这里的流逝感依旧缓慢粘稠,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仿佛要将存在本身“溶解”的侵蚀感确实被极大地削弱了。
“暗影徘徊者”与两艘侦察舰停泊在这片由凝固信息构成的“港湾”中。墨琰毫无形象地坐在一块散发着幽蓝光芒、形似石碑的信息凝结体上,指尖跳跃着细密的、与周围环境同源的数据流,似乎在不断调整维持着这个临时据点的稳定性。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显然长时间在“间隙”中活动并维持这个避难所,对他也是巨大的负担。
夜宸盘膝坐在不远处,暗银色的光芒在他周身缓缓流转,修复着灵魂的创伤,同时更深层次地感悟着“寂银终焉”与这片“沉淀层”环境之间那种微妙的共鸣与排斥。林星遥则站在一块巨大的、如同屏幕般平滑的凝结体前,双手虚按,琉璃色的光辉从她掌心流淌而出,与凝结体连接,将墨琰持续传来的、关于外界那进化中“棱镜梦魇”的观测数据,以及“遗民”数据库中和“源初之火”传承里所有关于规则结构、混沌本质、以及超规格存在弱点的信息,进行着超高速的整合、推演。
凝光夫人与寒铁少校(通过远程通讯连接)则负责监控环境稳定、协调可能来自“漂泊者坟场”的支援,以及…警惕着墨琰。
“它的进化速度在加快。”林星遥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冽。她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那颗被黑色荆棘缠绕、核心处黑暗奇点缓缓脉动的“棱镜梦魇”的实时模拟图像,其结构每分每秒都在变得更加复杂、更加狰狞。“它在吞噬过程中,展现出了一种…学习能力。它在分析、模仿甚至优化它所吞噬的规则与能量结构。常规的攻击,只会被它吸收,成为它进化的一部分。”
“弱点。”夜宸言简意赅地提问,睁开的眼中暗银光芒锐利。
“有两个可能的方向。”林星遥指尖划过,模拟图像上亮起两个高亮点,“第一,是它刚刚融合、尚未完全稳定的‘混沌核心’(黑暗奇点)。那是它力量的源泉,也是其结构中最不稳定的部分。但其外部被高度有序的‘棱镜’规则和狂暴的混沌荆棘层层保护,极难触及。”
“第二,”她的手指移向另一个点,那是原本“棱镜”结构中的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流转着纯净规则光芒的节点,“是它的‘指令锚点’。可以理解为它接收并执行‘观测者议会’最高指令,以及维持其自身存在逻辑的基础协议所在。这个点相对隐蔽,防御或许不如‘混沌核心’,但它与整个‘棱镜’结构深度绑定,摧毁它,可能导致其整体逻辑崩溃,但也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规则大爆炸。”
“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选项。”墨琰抬起头,扯了扯嘴角,“攻击核心,像是把手伸进绞肉机;攻击锚点,像是拆除一颗不稳定炸弹的引信。”
“我们必须选择其一,或者…同时进行。”夜宸站起身,寂银终焉之力内敛,却散发出更加危险的气息,“你有更好的建议吗?‘前管理员’。”
墨琰与他对视片刻,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我建议…双管齐下。但需要一点…‘声东击西’。”
他站起身,走到林星遥构建的模拟图前:“我会驾驶‘暗影徘徊者’,携带我数据库中所有能引爆的规则乱码和信息病毒,对它的‘混沌核心’发动一次自杀式攻击。不求摧毁,只求制造最大程度的混乱和吸引力。当它的绝大部分防御和运算资源都被我的攻击吸引时……”
他指向那个“指令锚点”:“你们,就趁这个机会,用你们的力量,给予它致命一击。‘源初之火’的编译之力,应该能最大程度地干扰甚至覆盖它的基础协议;而‘寂银终焉’…或许能将它那混乱的核心,暂时‘沉寂’到足以让你们安全脱离的程度。”
空气瞬间凝固。
墨琰的方案,几乎等于用他自己的命,去换取一个可能稍纵即逝的攻击窗口。
“为什么?”凝光夫人忍不住问道,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墨琰,“你费尽心思,背叛议会,存活至今,就为了在这里进行一场毫无把握的自杀袭击?”
墨琰脸上的笑容淡去,他看向远处那凝固的、记录着某个文明最后哀嚎的信息流,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叛逃,是因为我看到了真相的一角,我不甘心成为一个永远被蒙在鼓里、连自身存在意义都被定义的傀儡。我引导你们,利用你们,是因为我想看看,你们这些‘变量’,能否做到我做不到的事,能否真正撼动那个该死的‘系统’。”
他转回头,看向夜宸和林星遥,眼中燃烧着某种近乎偏执的光:“现在,我看到了。你们不仅撼动了它,甚至逼得它催生出了自身都无法完全控制的‘怪物’。这证明了我的猜测是对的——这个‘系统’并非完美无缺,它有其致命的缺陷!而你们,就是能刺向那缺陷的‘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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