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家长”这三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林潇南原本就波澜暗涌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
接下来的一周,她都在一种持续的、低度的焦虑中度过。韩彻那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动静,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接送(偶尔是他亲自来,大部分时间是队里的车),偶尔一起在支队食堂吃晚饭,他甚至又带她去了一次健身房“帮忙”记录。
一切看似如常,但他那句“少吃点辣的,她话多,听着就行”,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她怎么可能真的空着手去?
纠结再三,她趁着没课的下午,一个人去了市中心最大的商场。挑礼物简直比做高数题还难。太贵重的她买不起,也太刻意;太普通的又显得没诚意。逛得腿都快断了,最后在一家口碑很好的羊绒围巾专柜前停住脚步。
一条浅灰色的羊绒围巾,质感柔软细腻,颜色低调百搭,价格在她能承受的极限范围内,但看起来足够体面温暖。
就它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包装精美的礼盒放进书包最里层,像怀揣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心跳一路都没平复下来。
周六一大早,林潇南就醒了。比平时上课起得还早。她在衣柜前磨蹭了快一个小时,试了无数套衣服,最后选了一件看起来最乖巧安静的米白色高领毛衣,搭配深色的毛呢半身裙,外面套了件浅驼色的牛角扣大衣。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还是觉得不满意,总觉得哪里别扭。
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韩彻来接她。
十一点刚过,那辆熟悉的黑色吉普车就停在了宿舍楼下。他今天没穿制服,穿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深色毛衣,下身是牛仔裤和短靴,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多了些随性的帅气,但那股迫人的气场依旧存在。
林潇南深吸一口气,拎着装有围巾礼盒的纸袋,下了楼。
北方的寒风瞬间吹透了衣衫,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暖意融融。系好安全带。整个过程,她紧张得没敢看他。
韩彻侧过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紧紧攥着的纸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林潇南下意识地把纸袋往身后藏了藏,脸颊发热,“给阿姨的一点小礼物。”
韩彻盯着她看了两秒,没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一路无话。
越是靠近他家的方向,林潇南就越是紧张,手心都沁出了汗。她不断在心里预演着见面该说什么,该怎么笑,手该怎么放……
车子驶入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家属院,环境清幽,绿化很好。最终在一栋单元楼前停下。
“到了。”韩彻熄了火,解开安全带。
林潇南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刑场一样,跟着他下了车。寒风立刻裹挟而来,她赶紧把大衣扣子扣好。
走到门口,韩彻拿出钥匙开门。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和暖意就扑面而来。
“哎呀!来了来了!”韩母热情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她系着围裙从厨房小跑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林潇南身上,上下打量着,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阿姨好。”林潇南赶紧鞠躬问好,声音都有些发紧。
“好好好!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吧?哎哟,这姑娘,真俊!比照片上好看多了!”韩母笑着拉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立刻嗔怪地瞪了韩彻一眼,“臭小子!也不知道给人家捂捂手!就知道自己走!”
韩彻没理他妈的抱怨,自顾自地弯腰换鞋,仿佛没听见。
林潇南连忙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脸颊微红:“阿姨,生日快乐。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哎呀!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太见外了!”韩母嘴上说着,却笑得合不拢嘴,接过袋子看了一眼,“哟,羊绒围巾啊!这颜色真好看!阿姨最喜欢羊绒的了!暖和!潇南你可太有心了!”
韩母的热情让林潇南稍微放松了一些,她腼腆地笑了笑。
“快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暖和暖和!老韩!快出来!人来了!”韩母一边招呼她,一边朝着屋里喊。
一个看起来不苟言笑、身材高大、眉眼间和韩彻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从客厅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份报纸。他穿着家居服,身上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应该就是韩彻的父亲了。
林潇南的心又提了起来,赶紧站直身体:“叔叔好。”
韩父打量了她一眼,目光锐利,但还算温和,点了点头:“嗯,来了。坐吧。”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韩彻换好鞋,径直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调到了体育频道,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韩母拉着林潇南在沙发另一边坐下,开始热情地嘘寒问暖,家里几口人啊,父母做什么的啊,学习累不累啊……问题一个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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