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七月,阳光炽烈,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油脂。然而,在索邦大学深处那间属于克劳德教授的实验室里,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这不是物理上的温度,而是一种沉重、压抑的氛围,如同巨石压在胸口,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形的滞涩。萨拉热窝的枪声,奥匈帝国的咆哮,俄国和德国的相互恫吓,巴尔干“血裔”之地的骚动…这些远方的惊雷,早已穿透了厚重的石墙,在每一个角落低回。
艾琳·洛朗坐在实验台前,心不在焉地用镊子拨弄着一小块碳化硅样本。曾经承载着她打破四人小组桎梏的雄心,也见证了她与索菲在雨夜屋顶边缘的生死抉择与和解。如今,它静静躺在绒布上,光泽内敛,像一颗沉睡的星辰,在战争的阴云下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她的思绪飘得很远。昨天路过报亭,那些触目惊心的标题还在眼前跳跃:《欧洲站在火山口!》《最后的通牒!》《动员!》。索菲在面包店里强作镇定,但揉面的动作比以往更用力,眼神里藏着挥之不去的忧虑。父亲从南特寄来的信只有短短一行:“照顾好自己和她。别回来。” 窗台上那盆埋着夜鸢尾种子的花盆,像一个沉默的讽刺,深埋的希望与眼前步步紧逼的黑暗形成尖锐的对比。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链,即使在实验室的冷光下,也显得黯淡,仿佛连真爱之光也被这时代的巨幕所遮蔽。
“艾琳?” 克劳德教授苍老而略带疲惫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刚刚结束了对一组复杂以太共振数据的演算,眼镜滑到了鼻尖。“这份关于高频以太驻波在定向传递中损耗率的报告…嗯,做得不错,数据很扎实。”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没有多少赞许,只有深深的倦怠和一种…心不在焉的凝重。
艾琳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谢教授。” 她知道这份报告的价值,也知道教授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整个大学都笼罩在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中,学者们谈论的不再是前沿理论,而是征兵名单、后勤保障和…可能的术师大规模应用前景。一种冰冷的实用主义正在侵蚀学术的殿堂。
“唉,” 克劳德教授叹了口气,将报告合上,推到一边,“精确的计算,精巧的模型…在刺刀和炮口面前,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的目光扫过艾琳桌上那块碳化硅,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旧外套。“我下午要去陆军部参加一个…咨询会议。”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讨论‘如何更有效地将术师小组整合进突击战术’。”
艾琳的心猛地一沉。堑壕…突击…这些冰冷的词汇背后,是无数鲜活的生命即将被碾碎的预兆,教授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她试图维持平静的伪装。
“教授…” 艾琳欲言又止。她想问,想质疑,想说出自己对四人小组局限性的看法,对单人术式可能性的坚持,甚至想拿出那本记载着危险炼金符号的笔记…但在教授那沉重而无奈的目光下,她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她知道,在战争机器的齿轮开始转动时,任何个人的、微小的、试图改变现状的声音,都只会被轰鸣声无情地淹没。父亲烧掉征兵令时写下的“整个世界”,此刻正以不可阻挡之势碾压而来。
“你…继续整理一下上次实验的数据吧。” 克劳德教授没有看她,低头扣着外套的扣子,“别…别碰那些太危险的项目,艾琳。” 他最后这句话声音很低,更像是一种无力的嘱托,而非命令。说完,他步履有些蹒跚地离开了实验室,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回响。
实验室里只剩下艾琳一人,还有仪器低沉的嗡鸣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那喧嚣里,似乎也混杂着越来越频繁的军靴踏步声和口号片段。巨大的孤独感和无力感瞬间将她吞没。她看着桌上那块碳化硅,看着那本摊开的、写满古老炼金符号的笔记…一切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徒劳。
焦躁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需要做点什么,需要感受到“力量”,哪怕只是微小的、属于她自己的控制感,来对抗这铺天盖地的失控感。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摒弃杂念,像在索邦课堂练习过无数次那样,调动起体内的以太能量。
她抬起双手,掌心相对,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体内那无形的能量之海。起初,一切顺利。熟悉的温暖感在指尖汇聚,如同涓涓细流。她引导着这股能量,让它们从掌心缓缓渗出,不再像往常练习那样精确控制其形态和流动,而是近乎放任地,让它们如同真正的雾气一般,弥散开来。
‘以太雾’——这是介质手的核心能力,也是四人小组施法的基石。在战场上,介质手需要快速、稳定地将自己的以太雾弥漫至目标区域,为法术提供“通道”。艾琳此刻并非为了施法,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排遣和确认。她只是想让这冰冷的实验室,充满一点属于她自己的、可控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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