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峰哥兴奋地跳了起来,冲过来挨个拍着队员的肩膀,包括吴迪。吴迪松开绳子,掌心通红,火辣辣地疼,他甩了甩手,脸上也挤出一丝被氛围感染的笑意,虽然肌肉因为过度紧绷还有些僵硬。他们最终在决赛中惜败给了由一群装卸工组成的“大力士”队,获得了第二名。吴迪领到一块小小的银牌和一盒毛巾纪念品,随手塞进了运动服口袋。
接下来是集体跳绳。吴迪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上前去。当其他人还在互相谦让谁去摇绳时,他已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根长长的塑料绳手柄。“我来摇!”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动请缨的意味。这是他今天唯一的“主动出击”。
绳子甩动起来,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风声。吴迪站在一侧,双手握着绳柄,手臂有节奏地画着圆圈。他摇得很稳,速度不快不慢。看着同事们一个接一个,或灵巧或笨拙地冲进绳圈,跳跃,再跑出。有人被绊倒,引起一片善意的哄笑;有人身轻如燕,赢得阵阵喝彩。吴迪稳稳地摇着绳,目光追随着绳影起落,身体只是随着摇绳的动作轻微晃动。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手臂开始发酸,但比起刚才拔河时那种被撕扯的被动,这种控制节奏的感觉让他心里有了一丝隐秘的掌控感。他参与了,但巧妙地避开了在绳圈中跳跃可能带来的笨拙和注目。阳光晒在背上,暖烘烘的,他看着眼前跳跃的身影和晃动的人头,一种置身事中却又游离其外的奇异感觉油然而生。
一天的喧嚣落幕。简单而潦草的颁奖仪式后,主席台上的领导满面红光地宣布:“感谢大家的积极参与!本着劳逸结合的原则,今天提前一小时下班!”
“哦——!”人群爆发出比比赛时更热烈、更由衷的欢呼声。刚才还瘫坐在地上喊累的众人,瞬间像打了鸡血,麻利地收拾起自己的水杯、外套和纪念品,互相招呼着,三五成群地涌出厂门。夕阳的金辉洒在每个人身上,疲惫的脸上都带着提前放假的轻松笑意。
吴迪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回到出租屋。除了掌心被麻绳磨破皮的刺痛感,他倒没觉得特别累——毕竟摇绳比跳和拉省力多了。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冲发烫的手掌,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平淡的脸。除了军训和部门聚餐,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参加公司组织的集体活动。新奇吗?有一点。那种被集体力量裹挟的感觉,那种置身于陌生喧闹环境中的疏离感,都算是一种新鲜的体验。但说多情愿或多享受?倒也没有。他更像是一个被规则推着走的参与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择了一种最不显山露水的方式完成了任务。
然而,第二天走进办公室,吴迪才真正见识到了“运动会后遗症”的威力。
往日还算安静的办公区,此刻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此起彼伏的“痛苦交响曲”。
“哎哟喂……我的老腰……”峰哥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撑着桌面,龇牙咧嘴地把自己“挪”进椅子,动作僵硬得像个生锈的机器人。
“嘶……这腿还是我的吗?”张林每走一步都倒吸一口凉气,去饮水机接水时,腿都不敢打弯,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赵磊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呻吟:“胳膊……抬不起来了……昨天拔河那一下,感觉把我魂儿都拉出去了……”
孙鹏更惨,他不仅参加了拔河,还去跳了远,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揉着脚踝,一脸的生无可恋:“感觉全身都散架了……”
吴迪在自己的工位坐下,悄悄活动了一下肩膀。手臂有些发沉,那是昨天摇绳留下的轻微酸胀感。他试着抬起胳膊操作鼠标,还好,在可承受范围内。看着周围同事们龇牙咧嘴、哼哼唧唧的模样,他暗自庆幸自己明智的选择——摇绳。
对于这些常年伏案、缺乏系统锻炼的上班族来说,昨天那看似简单的拔河、奔跑、跳跃,无异于一场突如其来的高强度“酷刑”。肌肉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过度使用,乳酸堆积带来的酸痛感,此刻才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无情地冲刷着每一寸被遗忘的肌群。办公室里弥漫着膏药和红花油混合的、略带辛辣的气味,键盘敲击声变得有气无力,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元气大伤”的虚弱感。
峰哥揉着腰,看着电脑屏幕,哀叹一声:“这状态……我看这礼拜都别想利索了!这运动会,简直是要命啊!”他的抱怨引来一片心有戚戚焉的附和。
吴迪拿起那个深蓝色的旧水杯,杯壁上的茶渍在晨光里依旧清晰。他起身去接水,脚步还算轻快。看着同事们东倒西歪、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心底掠过一丝微妙的、不易察觉的庆幸。他安静地回到座位,点开系统页面,开始处理昨天积压的工作。窗外,阳光明媚,机器的轰鸣声依旧规律而沉闷。办公室里的“哎哟”声,成了这个平淡工作日里,一段带着痛感和集体记忆的、意外却真实的小插曲。生活的主旋律,在短暂的变奏之后,又回到了那熟悉而平稳的节奏里,只是每个人的身体,都在无声地提醒着昨日那场“绳与肉”的较量。
喜欢平凡的大多数请大家收藏:(m.x33yq.org)平凡的大多数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