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早春,似乎比往年更带着凛冽与不安。
中原大战的硝烟刚刚散去,但政坛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冯玉祥、阎锡山、汪精卫等人在北平召开的“扩大会议”虽因张学良东北军入关助蒋而宣告失败,
然而,南京国民政府内部的裂痕,却并未因此弥合,反而因权力的重新分配而愈发深刻。
立法院长胡汉民,这位党国元老,对蒋介石日益集权、践踏“训政约法”的行为早已不满。
此刻,他正利用其在党内的深厚资历与立法院的合法舞台,联合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会邓泽如、古应芬、萧佛成等元老,秘密筹划一场旨在限制蒋介石权力的政治风暴。
更令人警惕的是,一批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成归国、深受“武士道”精神和“绝对服从”理念影响的少壮派黄埔军官,也隐隐汇聚在胡汉民的旗帜下,他们不满于蒋的某些“怀柔”政策,主张对党内异己和地方势力采取更加强硬的“彻底整肃”。
南北刚刚“统一”,新的分裂危机已然迫在眉睫。蒋介石在南京频频召见各方人员,神色日益冷峻。
而北平的顺承王府内,张学良亦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因在中原大战中支持蒋介石,获得了华北地盘和陆海空军副总司令的头衔,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
东北军主力入关,导致东北防务空虚,日本关东军虎视眈眈;如今南京内部又起纷争,他这位手握重兵、举足轻重的“副司令”再次成为各方拉拢和忌惮的对象。
“汉卿,南京这潭水,现在是越来越浑了。”赵一荻将一杯参茶轻轻放在书桌上,看着连日来眉宇不展的丈夫,眼中满是担忧。
张学良揉了揉眉心,没有作声。他面前摊开着来自南京和广州的密电,字里行间皆是刀光剑影。
胡汉民派来的密使刚刚离去,话语间暗示只要他保持中立,甚至倾向胡一方,未来政治格局必有他更重要的位置。而蒋介石方面的电报则措辞严厉,要求他明确表态,拥护中央,“勿为宵小所惑”。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一步走错,不仅可能失去现有的一切,更可能引发内战,给窥伺在侧的日本以可乘之机。
“备车。”张学良忽然站起身,对副官吩咐道,“我要去上海。”
“这个时候去上海?”赵一荻讶然。
“对,”张学良目光坚定,
“去见宗兴。有些事,只有和他商量,我心里才踏实。”
夜色深沉,一列专列悄然驶出北平站,向着南方疾驰。车厢内,张学良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沉沦在黑暗中的华北平原,心中思绪万千。
他想起了与张宗兴在奉天少年时代的结拜之情,想起了这位义弟在上海滩创下的基业和展现出的远见卓识。
在波谲云诡的政治迷局中,张宗兴那份超越时代的洞察力和立足于家国大义的江湖气,是他极为倚重的“外脑”。
……
上海,“仙乐门”顶层的密室。
张宗兴已提前收到了少帅秘密南下的消息。
他屏退左右,只留阿明在门外警戒。室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映照着墙上巨大的中国地图,那上面各方势力的标记错综复杂。
门被轻轻推开,张学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一身戎装,但未戴军帽,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忧色。
“六哥!”张宗兴快步上前。
“宗兴!”张学良用力握住他的手臂,仿佛要从这位兄弟身上汲取力量,“时间紧迫,长话短说。”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张宗兴亲自斟上两杯威士忌。
“南京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张学良开门见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火辣的液体似乎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缓。
“略有耳闻。胡汉民联合党内元老和少壮派军官,准备借‘约法’问题向蒋发难。山雨欲来风满楼。”张宗兴沉声道,他为张学良重新斟满酒,
“六哥如今位高权重,又是决定天平走向的关键砝码,他们必然全力争取你。”
“正是如此!”张学良叹了口气,
“蒋公要我表态支持,胡汉民那边则许以重利,暗示甚至可以推举我……我现在是进退两难。”
“支持蒋,恐党内分裂加剧,且胡汉民在党内根基深厚,未必能轻易扳倒,一旦形成僵局,必生内乱;支持胡,则名不正言不顺,且有背负‘以下犯上’骂名的风险,更给了其他军阀观望乃至效仿的借口。到头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沙发扶手上,所指的“渔翁”,不言自明。
张宗兴默默听着,目光锐利。
他深知这段历史,胡汉民最终会被蒋介石软禁,这场反蒋运动也会失败。但过程绝非一帆风顺,其间暗流涌动,足以倾覆许多船只。
“六哥,”张宗兴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于公于私,于眼前于长远,我认为,你都不能明确支持任何一方,尤其不能支持胡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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