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集,与其说是一座坊市,不如说是一片依托着几座巨大青黑色岩山自然形成的、杂乱无章的聚集地。
没有高大的城墙,只有些简陋的拒马和象征性的栅栏。建筑多是直接开凿岩壁而成的洞府,或是用粗大的原木和石块垒砌的粗糙屋舍,毫无规划地挤在一起,形成错综复杂、光线昏暗的巷道。空气中弥漫着妖兽的腥臊气、劣质丹药的刺鼻味、汗臭、血腥以及一种属于亡命之徒的、无所顾忌的狂放气息。
这里龙蛇混杂,散修、妖修、躲避仇家的亡命徒、各大宗门的探子、以及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贩汇聚于此,遵循着最原始的弱肉强食法则。随处可见当街处理妖兽材料的摊贩,血水横流;也有修士为了几块灵石的差价,便在巷角拔刀相向,周围人却习以为常,甚至有人开盘下注。
宁涛行走在熙攘而混乱的街道上,周身气息收敛在练气五层,毫不起眼。他冷漠的目光扫过两旁光怪陆离的景象,内心并无多少波澜。比起金沙城那种带着虚伪秩序的地方,他反而更适应这种直白的混乱。
当务之急,是寻找一个暂时的落脚点,并设法了解此地更详细的情报,尤其是关于“净业灵光”或是其他能压制、转化业力之物的消息。
他避开那些人群最密集、也是最容易惹上是非的主干道,专挑相对僻静的小巷穿行。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谨慎地探查着周围,同时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各类信息碎片。
“听说了吗?黑风寨那帮人前几天在‘毒龙涧’折了好几个好手,据说发现了一株快成熟的‘阴髓草’,结果撞上了一窝碧眼毒蟾……”
“妈的,血狼团的人越来越嚣张了,昨天在‘醉仙楼’为了个娘们,直接把‘青木帮’的一个小头目给废了……”
“四海商会的货到了,这次有不少好东西,就是价钱黑得很……”
“最近有没有去‘落星湖’的队伍?缺个懂阵法的……”
各种有用的、没用的信息涌入脑海,宁涛飞快地筛选着。他注意到,此地除了零散的散修,主要被几个较大的势力把控:以猎杀妖兽为主的“血狼团”,控制着部分矿脉和地下交易的“青木帮”,以及刚刚才打过交道的“四海商会”在此地的分号。此外,还有一些类似“黑风寨”这样占据某个险地、亦盗亦猎的小团伙。
行至一处相对干净的巷道尽头,有一家挂着“闲云”二字木匾的客栈。客栈不大,由岩石垒成,看起来还算稳固。宁涛迈步走了进去。
柜台后是个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样子的枯瘦老者,修为在练气六层左右。
“住店。”宁涛言简意赅。
老者抬了抬眼皮,懒洋洋道:“下房一天五块下品灵石,中房十块,上房二十。先付钱,最少住三天。”
价格不菲,但这“闲云客栈”位置僻静,似乎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往来。宁涛直接取出三十块下品灵石:“下房,三天。”
收了灵石,老者丢过来一枚刻着房号的木牌:“甲字七号,后院左手边。规矩懂吧?店里禁止动武,违者后果自负。”
宁涛接过木牌,点了点头,向后院走去。所谓的下房,其实就是岩壁上开凿出的一个小小石室,仅有一床一桌,布置了最基础的隔音和防护禁制,简陋得可以。但对宁涛而言,足够暂栖其身。
安置下来后,他并未休息,而是再次出门,直奔坊市中最大的交易场所——位于中心区域的“易市”。
易市是一片巨大的露天广场,由青石板铺就,此刻人头攒动,喧嚣震天。数以千计的摊位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售卖着从妖兽材料、灵草矿石、功法玉简到法器符箓、乃至来路不明的各种“奇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不绝于耳。
宁涛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采购者,在拥挤的人流中缓慢穿行。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神识则如同最精密的筛子,过滤着无数物品散发出的微弱灵气波动。
他主要关注三类东西:一是能滋养神魂、稳固心境的灵物,以应对日益增长的业力对心神的侵蚀;二是可能记载有关于业力、幽冥、乃至上古秘闻的典籍或残篇;三是任何能引起体内元核或镇业碑碎片感应的特殊物品。
然而,逛了大半个时辰,所见大多是一些普通货色,偶有几样能入眼的,要么价格高得离谱,要么就是摊主自己也说不清来历的坑人玩意。
“上古仙丹,一瓶只要一百灵石!跳楼价啦!”
“完整的三阶妖兽啸风狼脊骨,炼制飞剑的主材料,快来看啊!”
“祖传藏宝图,记载了化神修士坐化洞府的位置,有缘者得之!”
各种吆喝充斥耳边,宁涛充耳不闻。直到他走到一个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老者摊位前。
这老者衣衫褴褛,修为只有练气三层,气息奄奄,面前只随意摆着几块颜色暗淡的矿石、几株灵气稀薄的草药,以及一块灰扑扑、边缘残缺、似乎是什么石碑碎块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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