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是一柄钝口的凿子,在头骨内侧不紧不慢地研磨着,每一次刮擦都带起一片思维的碎屑和嗡鸣。楚风瘫坐在废弃灯塔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背靠着粗糙斑驳的混凝土墙壁,像一袋被丢弃的垃圾。鼻腔里还残留着铁锈般的血腥气,耳中的尖锐鸣响与塔外真实的海浪声交织,形成一种令人晕眩的二重奏。
夏晚晴早已离去,带着他几乎耗尽精神力才窥探到的、关于“星尘”的模糊坐标,如同取走了一件预订好的货物,没有多余的关切,只有冷静的评估和下一步的指令。
工具。
这个词比“猎物”更冰冷,更精准地描述了他此刻的处境。他透支自己这意外觉醒的、岌岌可危的能力,换来的不过是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对“有用性”的确认。
他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四肢百骸都充斥着一种被掏空后的酸软和沉重,大脑的刺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强行与“寻迹仪”共鸣带来的反噬,远超他的预估。
`[生物单位_楚风_精神状态:严重过载/认知疲劳度:百分之八十九/神经连接稳定性:低…恢复速率:缓慢…]`
残存的代码视野如同接触不良的屏幕,断断续续地反馈着他自身糟糕的状态。
他靠在墙上,喘息了足足十几分钟,才勉强积蓄起一丝力气,扶着墙壁,踉跄地站了起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无形的镣铐。他必须离开这里,在体力彻底耗尽,或者被什么循着异常波动而来的“东西”发现之前。
返回的路途比来时更加艰难和漫长。他避开可能有监控的主路,在昏暗破败的街巷间穿行,身影在断壁残垣间拖沓移动,如同一个迷失的游魂。城市的霓虹在远处冷漠地闪烁,与他内心的冰冷遥相呼应。
当他终于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自家公寓楼下时,已是深夜。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线映出他苍白如纸、冷汗未干的脸。
就在他拿出钥匙,准备插入锁孔的瞬间——
`[警告:检测到近期高频次异常数据访问…来源:未知(加密)…关联目标:生物单位_楚风…]`
`[检测到被动扫描痕迹…扫描源:非官方网络节点…意图:信息搜集/行为分析…]`
一行猩红色的警告字符,如同滴血的伤口,猛地刺入他模糊的代码视野!
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试图入侵他的个人设备或者网络!不是“系统”官方的扫描,那种感觉更粗暴、更直接。这是一种更隐蔽、更带有目的性的窥探!来自非官方的网络节点?
是谁?!
猎户座?他应该不屑于这种手段。夏晚晴?她似乎有更“高级”的渠道了解他。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除了“系统”和夏晚晴,还有第三股势力在盯着他?!
他猛地打开房门,冲进屋内,反手锁死。也顾不上身体的疲惫,他立刻扑到电脑前,开机,双手因为紧张和虚弱而剧烈颤抖。
他需要检查!检查他的电脑,他的手机,任何可能被留下后门或监控程序的地方!
开机过程异常缓慢,风扇发出不正常的噪音。当桌面终于显示出来时,楚风立刻打开了系统后台和网络连接监控软件。
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进程。网络流量也似乎正常。
但他不敢掉以轻心。他那残存的代码视野虽然不稳定,但对数据流的异常尤其敏感。他集中起最后的精神力,尝试用那独特的视角去扫描整个系统。
眼前再次泛起雪花般的噪点,头痛加剧。但他咬牙坚持着。
在那些代表正常系统进程的、规律流淌的数据流旁边,他隐约捕捉到了几缕极其微弱的、几乎与背景噪音融为一体的、带着明显伪装和隐藏属性的异常数据流!它们像透明的寄生虫,附着在几个常见的系统进程上,悄无声息地记录着键盘输入、屏幕截图,并间歇性地向外发送着加密的数据包!
真的被入侵了!
对方技术很高明,留下的痕迹极其细微,若非他拥有这种超越常规的感知能力,根本不可能发现!
`[识别:高级别监控木马…变种特征:未知…数据传输目标:多个匿名跳转节点…最终指向:模糊(高度加密)…威胁等级:高…]`
楚风的心脏沉了下去。多个匿名跳转节点,高度加密的最终指向……这绝非普通黑客所能为。这更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针对性监控!
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星尘”?
他立刻动手,试图手动清除这些隐藏极深的木马。但它们的自我保护机制极其强悍,与系统底层纠缠很深,常规的卸载和杀毒软件根本无效,强行删除甚至可能导致系统崩溃。
就在他焦头烂额,考虑是否要冒险动用那不稳定代码视野进行强制“抹除”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不是电话,是一个请求视频通话的提示。来电显示——赵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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