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那句“知道头颅藏在何处”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深潭,在桐花寺死寂的庭院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震惊、怀疑、恐惧、期盼……种种情绪交织。周墨的嘴唇哆嗦着,想问又不敢问。慧明等一众僧人更是面无人色,仿佛听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按察使郑耿之眼中精光爆闪,上前一步,急声问道:“子超,此言当真?头颅在何处?”
凌越却微微摇头,语气沉稳:“大人,目前仍是推断,需等秦虎搜山结果回来,与物证相互印证,方能最终确定。此时言之,恐打草惊蛇。”
他需要确凿的证据链,而不是只靠推理震撼全场。这是他一贯的职业习惯。
郑耿之略感失望,但随即颔首表示理解:“嗯,谨慎些也好。”他扫了一眼惶惶不安的僧众,对凌越低声道:“此案关系重大,如今既已确定乃人为,便需尽快侦破,给上下一个交代。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谢大人支持。”凌越拱手。他能感觉到郑耿之破案心切,这压力无形中也转移到了他的肩上。
就在这时,寺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衙役快步跑进来禀报:“大人,知府衙门的钱师爷来了,说……说有不少秀才相公们聚集在府衙,关切张秀才被害一案,请求官府早日擒拿真凶,以安士林之心!”
来了!凌越心中一凛。死者张文焕的秀才身份开始发酵了。
郑耿之眉头紧锁,冷哼一声:“这帮酸子,办案催逼倒是一个比一个急。”他转向凌越,语气加重了几分,“凌佥事,你也听到了。舆情汹汹,此事已非简单命案,关乎朝廷体面和士林清议,必须尽快查明真相!”
“下官明白。”凌越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他沉吟片刻,道:“大人,寺内勘查暂告一段落,接下来需从死者人际脉络入手。下官想即刻回城,调阅张文焕的学籍档案,走访其师长同窗。”
“准!”郑耿之点头,“寺内这边,本官会加派人手看守,一应人等不得随意出入。秦虎若有发现,即刻回报。”
事不宜迟,凌越留下周墨协助看守现场并继续研究尸格,自己则带着赵铭,快马加鞭赶回省城。
回城路上,只见三五成群的士子打扮的人,都在议论桐花寺案,个个面带忧愤之色。 “文焕兄惨死,竟还身首异处,何其惨烈!” “听闻按察使司已接手,却不知何时能破案?” “若真是妖孽便罢,若是人为,必要将其千刀万剐,以慰文焕在天之灵!” “官府若无能,我等联名上书学政大人!”
言语间,已将此事上升到了士林尊严的高度。凌越默不作声,策马而过,心中却如明镜一般。这些读书人,重声名,讲义气,同窗被害,群情激愤可以理解,但这种压力无疑会让办案变得更复杂。
回到按察使司衙门,气氛明显不同。胥吏书办们见到他,神色都恭敬了许多,显然他在桐花寺的“惊人之语”已经传了回来。王砚王师爷早已捧着几卷文书在值房等候。
“大人,您回来了。”王砚将文书呈上,“这是从府学调来的生员张文焕的档案副本,还有小人所能查到的、与其往来较密的几位同窗的名录和住址。”
“有劳先生。”凌越接过档案,迅速翻阅。
张文焕,年二十二,杭州府钱塘县人,廪膳生员。档案记录清白,学业评定多为“优等”,颇得教官赏识。家中父母俱在,有一兄长务农,家境尚可。档案中看不出任何异常。
“与他交好的同窗有哪些?”凌越问道。
“主要有三人。”王砚显然做足了功课,如数家珍,“一位是与他同县的李秀才,李明远,两人是同窗兼同乡,关系最密。另一位是省城富商之子,赵秀才,赵文哲,常与张文焕诗文唱和。还有一位是……是刘通判的侄儿,刘秀才,刘世瑾。此三人昨日今日都曾去府衙询问过案情。”
通判的侄儿?凌越目光微凝。通判虽品级不高,但掌一府粮运、水利、屯田等实权,不容小觑。
“即刻去请这位李明远秀才来衙门问话。”凌越选择了关系最密切的同乡入手。同时,他吩咐赵铭:“你去一趟张文焕所住的客栈,仔细查问掌柜和小二,他近日有何异常?见过什么人?可有与人争执?所有细枝末节,一一记下。”
“是!”赵铭领命而去。
很快,李明远被请到了按察使司的二堂。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面容憔悴,眼圈红肿,显然好友惨死对他打击极大。见到凌越,他依礼参见,但眉宇间带着一丝读书人特有的清高和对官府效率的质疑。
“学生李明远,见过佥事大人。不知大人唤学生来,所为何事?可是文焕兄的案子有了进展?”他语气急切,甚至带着一点质问。
凌越并未在意他的态度,示意他坐下,语气平和:“李秀才节哀。本官请你来,正是想详细了解张文焕平日为人和近期行止,以期早日找到线索,擒获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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