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为查案,李明远神色稍缓,叹了口气:“文焕兄他……为人至诚,敏而好学,待人宽厚,绝非惹是生非之人。学生实在想不出,谁会对他下此毒手!”说着,声音又有些哽咽。
“他近日可有什么异常?或是曾与人结怨?”凌越引导着问。
李明远凝神思索,摇了摇头:“并无异常。三日前学生还与他同在文萃楼读书,探讨经义,他还说此次秋闱必要高中,光耀门楣……结怨更是无从谈起。文焕兄性子温和,即便与人见解相左,也只是温和辩论,从不恶语相向。”
“那他可曾提及要去桐花寺静读?”
“提及过。”李明远点头,“桐花寺清净,香火不旺,适合静修。他说约了人……不对,是说想去静读几日,摒除杂念。”他话语中有一丝极细微的迟疑。
凌越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约了人?他原话是约了人,还是自己去静读?”
李明远愣了一下,仔细回想,眉头皱起:“这个……学生记不真切了。当时并未在意。或许是说自己去静读吧。”
凌越没有追问,记下这个疑点,转而问道:“听闻他与赵文哲、刘世瑾二位秀才相交甚好?”
“是的。”李明远点头,“我们几人常在一起切磋诗文。尤其是赵兄,家资丰厚,时常做东,邀我们聚会。文焕兄诗才敏捷,每每拔得头筹,赵兄也从不介意,反而颇为欣赏。”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只是……刘兄有时气性高些,略有不忿,但也无大碍。”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凌越心中了然,又问了些细节,但李明远提供的都是些寻常往来,似乎并无深层次矛盾。
送走李明远后,凌越又依次请来了赵文哲和刘世瑾。
赵文哲锦衣华服,举止倨傲,但对张文焕的遇害也表示惋惜,言语间多是“天妒英才”、“诗坛损失”之类的感慨,问到具体人事,则一问三不知,只推说平日只谈风月,不论俗务。
刘世瑾则显得拘谨一些,言谈谨慎,多次强调他与张文焕只是寻常文友,对其私事并不了解,对于诗文比拼胜负,也只说“张兄才高,弟自愧弗如”,看不出太多情绪。
这两人的问话,看似正常,却总让凌越感觉隔了一层,仿佛他们都刻意回避着什么。尤其是提到桐花寺之行,两人都表示是张文焕自己的决定,他们并未参与,也未曾听他说起要见什么人。
傍晚时分,赵铭也从客栈回来了,带回的消息同样模糊。掌柜和小二都说张秀才是常客,为人谦和,独来独往的时候多,最近一次入住就是去桐花寺之前,并无异常,也没见什么陌生人来访。
线索似乎一下子中断了。人际关系查不出明显疑点,似乎每个人都正常,每个人都与死者关系良好。
难道凶手真的与死者毫无关联,是随机作案?或者是寺内僧人所为?但杀人动机是什么?
凌越站在值房窗前,看着窗外渐沉的夜色,眉头紧锁。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团无形的迷雾,触摸到的都是柔软的边缘,却始终找不到核心。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士林的关注,上司的期待,案件的诡异,还有那隐藏在暗处、可能再次下毒的黑手……
就在他沉思之际,王砚轻轻敲门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大人,方才府学那边传来消息,说明日可能有数十名生员联名前往按察使司,询问案情进展……您看这……”
凌越心中一沉。来的好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压力巨大,越不能自乱阵脚。人际关系查不出,那就回到案件本身!回到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上!
他猛地转身,对王砚道:“王先生,你立刻去查一件事!”
“大人请吩咐。”
“查一查近期,省城内外的屠户、刽子手、甚至是经营肉铺或需要用到大型砍切刀具的行当里,有没有丢失过特制的砍刀!尤其是……刃口带弧度的重刀!”
王砚眼中闪过诧异,但还是立刻领命:“是!小人这就去办!”
凌越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眼神锐利。
人际关系可以伪装,但犯罪手法和物证不会说谎。
既然从“人”身上暂时找不到突破口。
那就从“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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