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根细针,刺穿着玉树裸露在外的皮肤。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左肩那团被灼烧般的剧痛,痛楚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残存的意志。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帘,墨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聚焦。
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弥漫着兽脂与草药混合气味的营帐穹顶,也不是咸阳宫冰冷肃杀的雕梁画栋。是惨白刺眼的光线,从未见过的、方方正正镶嵌在头顶的“琉璃灯”,光线冰冷而恒定,毫无烛火的摇曳暖意。视线下移,是光滑得能映出模糊人影的奇怪墙壁,以及……那个依旧在墙壁上无声跳动着血红数字的“妖器”。
02:48。
那诡异的红光,如同恶魔的眼睛,无情地宣判着她与熟悉世界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猛地想撑起身体,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囚笼,然而左肩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瞬间脱力,重重跌回冰冷的硬板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呃……”
这声痛哼惊动了蜷缩在桌腿旁的阮桀。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迅速被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取代。
“你醒了!”他几乎是扑到拼凑的“床”边,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喝水?”
一连串急促而陌生的音节砸向玉树。她听不懂,但那少年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焦虑,以及他靠近时带来的、属于活人的温热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一点点。她戒备地盯着他,目光如同受伤的孤狼,在他年轻的脸庞和他身上那件单薄的、样式古怪的白色短衣(T恤)上来回扫视。
就是这个“妖人”。他用那灼烧灵魂的“邪祟之药”折磨她,却也用那带着体温的奇怪布片(T恤)试图驱散她骨髓里的寒意。矛盾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阮桀见她只是警惕地盯着自己,眼神锐利却虚弱,明白语言是最大的障碍。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摆了摆手,示意她暂时不要说话。然后他站起身,走到教室角落的饮水机旁。玉树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看着他熟练地拿起一个透明的奇怪“杯盏”(一次性纸杯),在一个银色的“怪物”下方接了一股清澈的水流。
水流?!玉树瞳孔微缩。这“妖人”竟能如此轻易地操控清水?那银色怪物是何方神物?
阮桀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地走回来。他不敢靠得太近,隔着一段距离,将水杯轻轻放在她旁边的桌面上。清澈的水在惨白灯光下微微晃动。
“水。”阮桀指着水杯,又做了个喝的手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干净的,可以喝。”
玉树的目光在水杯和阮桀之间逡巡。口渴如同火焰灼烧着她的喉咙,但她不敢动。谁知道这清澈的水里是否藏着更歹毒的“妖法”?在咸阳宫,无声无息的毒才是最常见的武器。
阮桀看出了她的疑虑。他叹了口气,端起水杯,自己先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重新放下,抹了抹嘴角,再次示意她:“没毒,喝吧。”
这个动作似乎触动了她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印记。在军营里,忠心的部曲有时也会为重伤的袍泽试药试食。一丝极其微弱的信任感,如同寒冰裂开的一道细缝。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动作迟缓而僵硬,仿佛在试探无形的陷阱。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杯壁,她猛地缩了一下,随即又缓缓伸出,终于,颤抖着握住了那轻飘飘的“杯盏”。
水的清凉滑过干裂的嘴唇,浸润着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活着的慰藉。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如同在汲取生命的甘霖。一杯水很快见了底。身体的极度干渴稍稍缓解,但失血带来的眩晕和虚弱感依旧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她喘不过气。
阮桀看她喝完了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一点点。他指了指自己:“阮桀。”发音清晰。
玉树握着空纸杯的手顿了一下,墨色的眼眸抬起,定定地看着他。这个名字的发音同样怪异,但音节很短。她似乎在努力辨识、记忆。
阮桀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阮桀。”然后,他指了指她,带着询问的眼神。
长时间的沉默。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但依旧淅淅沥沥,敲打着死寂的夜。玉树的目光垂落,落在自己沾满血污和泥泞的深紫色深衣上。那用极细墨线绣成的、象征着大秦公主尊荣的繁复纹路,此刻在惨淡的灯光下显得如此黯淡、讽刺。家国何在?阿兄何在?峣关的寒风仿佛再次穿透时空,吹彻她的骨髓。
“……玉树。”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浓重古韵和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终于从她干裂的唇间逸出。声音微弱,却像一颗投入古潭的石子,在阮桀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玉树!真的是她!那个衣襟上古老的“秦”字印记,这身绝非仿制的深衣,还有这名字……阮桀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之前那荒谬绝伦的猜测,正被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带着千年尘埃气息的少女一点点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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