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玉树沙哑的疑问,裹挟着千年尘埃的沉重与茫然,在呜咽的寒风中打着旋儿,最终消散在死寂的废墟里。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如同巨大的裹尸布,压得人喘不过气。焦烟袅袅,寒鸦凄鸣,冰冷的血腥气钻入鼻腔,带着铁锈和腐烂的余味,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创伤与荒凉。
阮桀靠在冰冷的夯土断墙边,眉心的抽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生命被强行抽离的虚弱感。他看着几步之外蜷缩在肮脏羊皮坎肩里的玉树。她闭着眼,长睫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眉头紧锁,似乎在强行压制着肩头和手背伤口传来的剧痛,也似乎在努力对抗着脑海中那一片混沌的记忆荒原。那滴混着血污的泪痕,在她沾满泥灰的脸颊上干涸,像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不知道…”阮桀的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我们…在先秦…具体…哪一年…哪场战争之后…都不知道…”他环顾四周的断壁残垣和倒伏的尸骸,目光扫过那些散落的、锈迹斑斑的青铜兵器,“只知道…离泰山那扇‘门’下次开启…还有不到四个月…2029年秋分…”
“四…月…秋…分…”玉树极其缓慢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睑微微颤动,却没有睁开。她的呼吸依旧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痛苦的起伏。阮桀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眉心血契的吸力就微微增强一丝,仿佛她虚弱的身体在本能地、贪婪地汲取着他这唯一的生命薪柴。这种被掠夺的感觉,冰冷而残酷,让他心底发寒。
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只有残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寒鸦的聒噪,打破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阮桀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恐惧和身体的虚弱感。玉树需要真正的救治!她的伤口在恶化,失血过多加上寒冷,随时可能夺走她刚刚捡回来的性命。他自己也快被这血契榨干了!必须离开这片死地!找一个相对安全、能遮风避雨、或许还能找到食物和草药的地方!
他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如同灌了铅,眼前阵阵发黑。他扶着冰冷的断墙,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这片被死亡笼罩的焦土。战场废墟向四面八方延伸,视野所及之处,尽是断壁残垣和倒伏的尸体。西北方向,地势似乎略有起伏,隐约可见一条被踩踏出来的、泥泞不堪的土路痕迹,蜿蜒着消失在更远处低矮的山丘之后。那条路,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玉树…我们得走…”阮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留在这里…会冻死…饿死…或者被野兽吃掉…”他指了指西北方向那条模糊的土路,“沿着路走…或许能找到村落…或者…废弃的驿站…”
玉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瞳孔里,痛苦和迷茫依旧浓重,但那份被冰封的空洞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对阮桀话语的微弱认同。她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艰难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那动作,耗尽了她的力气,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阮桀不再犹豫。他走到玉树身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被血契持续抽取带来的眩晕和虚弱感,小心翼翼地将她冰冷僵硬的身体再次抱起。她的体重轻得让他心惊,仿佛抱着一具空壳。他咬紧牙关,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冰冷的血泥地,避开散落的兵器和倒伏的尸骸,朝着那条泥泞的土路跋涉而去。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的泥浆冰冷粘稠,混杂着未凝固的血块和灰烬,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寒风如同裹着冰碴的鞭子,无情地抽打着他单薄的身体,带走本就所剩无几的热量。肩上的玉树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每一次颠簸都让她发出压抑的痛哼,眉心的吸力也随之波动,加剧着阮桀的痛苦。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仿佛随时会塌陷下来。废墟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荒芜的原野和低矮的、光秃秃的山丘。视野开阔了些,但荒凉死寂的气息并未减少分毫。寒风卷起地上的枯草和尘土,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悲鸣。
就在阮桀体力即将耗尽,眼前阵阵发黑之际,前方道路的拐弯处,一片相对完整的建筑轮廓,如同海市蜃楼般,出现在昏暗的天色下!
那像是一座……驿站?
夯土筑成的低矮围墙大多已经坍塌,露出里面几间同样由夯土和茅草搭建的房屋。房屋的屋顶大多塌陷,只剩下焦黑的木梁歪歪斜斜地指向天空。围墙的大门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如同巨兽之口的豁口。院子里散落着倾倒的马车残骸、破碎的陶罐,以及几具穿着破烂皮甲或麻布衣的尸体。一股淡淡的、不同于战场废墟的烟火气和牲口粪便的味道混合着血腥气,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
虽然同样是废墟,但比起刚才那片纯粹的杀戮场,这里至少能提供一些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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