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铁锈和腐烂腥气的空气狠狠灌入阮桀的肺叶,激得他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喉头泛起浓重的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胸腔内那个尚未完全愈合的空洞。他挣扎着撑起身体,掌心下的土地坚硬、粗粝,浸透了某种阴冷的湿意。
眼前景象如同褪色的、染着血污的古老画卷在寒风中缓缓展开。
夕阳,那轮巨大的、毫无温度的血色圆盘,沉沉地压在西边破败的城垛之上。它吝啬地洒下最后一点惨淡的光,将眼前这片巨大的洼地涂抹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与深褐。这里就是野史记载中的乱葬岗,城西的弃尸之地。
视野所及,是层层叠叠、几乎与坑洼不平的地面融为一体的“堆积物”。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被随意抛掷、任由岁月和虫豸啃噬的破碎残渣。白骨森然,从腐烂得看不出原貌的皮肉里戳刺出来,像大地病态的骨骼。尚未完全腐朽的尸身肿胀发黑,维持着临死前扭曲挣扎的姿态,空洞的眼窝茫然地朝向血色的天空。乌鸦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它们成群地落下,黑压压一片,发出粗嘎瘆人的鸣叫,毫不畏惧地啄食着腐肉,猩红的眼珠转动着,冷冷盯着新来的闯入者。无处不在的绿头苍蝇如同黑色的云团,在尸骸上空盘旋嗡鸣,贪婪地吮吸着死亡的气息。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如同有形的粘稠沼泽,紧紧包裹住阮桀。那是无数种腐烂味道的混合——内脏的腥臊、排泄物的恶秽、皮肉脓烂的甜腻、泥土被尸水浸透的霉腥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狠狠冲击着他的感官,胃里翻江倒海,连灵魂都仿佛要被这浓郁的死亡气息腌渍。
“呃……” 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的干呕。青黛脸色惨白如纸,一手死死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撑着地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身上的现代衣物在这个场景里显得无比刺眼和脆弱。她抬起头,望向阮桀,眼中充满了惊悸和一种力量被剥离后的深深茫然。守墓人传承之力在这个古老的时代规则下,流失得更快了,如同指间流沙。
阮桀没有看她。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紧握于掌心的那支温润玉簪上。从踏入这片死亡之地的第一秒起,玉簪就在微微地发烫,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脉动,正透过簪身,断断续续地传递到他的指尖、他的心脏。这脉动如此熟悉,带着玉树特有的清冷与坚韧,却又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它在指引!在呼唤!
阮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被这微弱的希望点燃。他踉跄着,全然不顾脚下踩踏的是腐朽的骸骨还是黏腻的污泥,不顾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跌跌撞撞地循着玉簪传递来的那丝微弱牵引,向乱葬岗深处走去。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疯狂地扫过每一具形态各异的尸骸,掠过那些空洞的眼窝、扭曲的肢体、腐败的面容每一次扫视,都带来一次希望与绝望的剧烈颠簸。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
希望如同被狂风撕扯的薄纸,每一次否定都带来更深的冰冷。玉簪的脉动依旧微弱,却固执地指向更深处。
“喂!那两个!干什么的?!”
一声粗粝沙哑的暴喝,如同生锈的铁片刮过石头,猛地撕裂了乱葬岗上死寂的呜咽风声和乌鸦的聒噪。
阮桀猛地抬头。
不远处一个稍高的土坡上,三个身影如同从黄昏的阴影里突然凝结出来。他们穿着脏污破烂的皮甲,内衬的葛布短褐几乎看不出原色,沾满泥垢。腰间胡乱系着草绳,脚下是磨损得厉害的草鞋。为首一人身材粗壮,脸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旧疤,眼神凶狠如狼,正死死盯着阮桀和青黛。他手中紧握着一柄青铜长戈,戈头在血色夕阳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身后的两名士卒同样持戈,脸上带着长期饥饿和麻木催生出的暴戾,目光在阮桀的现代衣着和青黛惨白的脸上来回逡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疑、贪婪和一种看待异类的敌意。
“娘的,穿得人不人鬼不鬼,跑到这死人堆里扒东西?”刀疤脸士卒啐了一口浓痰,粘稠的液体落在离阮桀不远的一具腐尸脸上。他向前逼近一步,青铜戈的尖端微微下压,直指阮桀的胸口,“说!哪来的妖人?!还是秦国派来的细作?!” 他的目光扫过阮桀手中紧握的、在昏暗中隐有微光的玉簪,眼中贪婪之色更盛。
“大哥,那小子手里的东西…看着不像凡物…”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士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压低声音,眼神像钩子一样钉在玉簪上。
“闭嘴!” 刀疤脸低喝一声,眼神却更加凶狠,“管他是什么!在这鬼地方撞见,就是老天爷给咱们送财!拿下那簪子,还有这细皮嫩肉的小娘们儿…嘿嘿嘿…”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黑的牙齿,目光淫邪地扫过青黛,“正好给兄弟们去去晦气!”
杀意和贪婪,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恶臭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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