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练场的晨光已悄然爬上东侧的崖壁，将青石地面染成一片暖金。林野与白素贞相对而坐，双足涌泉穴稳稳贴合地面，周身萦绕的淡淡光晕正缓缓内敛，如潮水退去般归于经脉之中。两人气息绵长匀净，鼻息间吐纳的气流带着草木的清新，与山间晨雾交织在一起，凝成细密的水珠，轻轻落在肩头的衣料上，晕开点点湿痕。
收功的最后一个周天运转完毕，林野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星辰般的璀璨，随即沉淀为温润的柔光。他抬手轻轻拂过额前微汗，指尖触到皮肤时，能清晰感受到体内真气的流转比往日更为圆融顺畅——丹田内的气旋愈发凝练，运转时毫无滞涩之感，周身经脉如被清泉洗涤过一般，通透舒展，连带着五感也变得愈发敏锐。远处林间的鸟鸣、山风穿过枝叶的簌簌声、甚至地下根系生长的细微动静，都清晰地传入耳中，构成一幅鲜活立体的自然图景。
身旁的白素贞也已收功，她缓缓调整着呼吸，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她的气息比林野更为内敛，周身不见丝毫真气外溢，唯有鬓边一缕青丝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透着一种宁静致远的韵味。抬手抚上心口，能感觉到那股源自“烽火同人”功法的温热内力，正与自身原本的阴柔真气完美交融，形成一种刚柔并济的独特气场，运转之间，既有烈火燎原的磅礴之势，又有水润万物的绵长之态。
静坐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眼中都映着对方的身影，满是难以言喻的欣慰。这种欣慰，并非源于一时的功法突破，而是来自漫长修行路上的相互扶持，来自从迷茫到笃定的艰难求索，更来自亲手开辟出属于自己道路后的豁然与笃定。
林野缓缓挺直脊背，目光投向远方连绵的山峦，晨雾在山谷间流转，如轻纱漫舞，勾起了他心中无限感慨。“以前东奔西跑，总想寻找现成的真经绝学，”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像是在追忆那些漂泊的岁月，“年轻时总觉得，世间必然存在某种至高无上的功法，只要找到它，就能一步登天，省去无数苦修。为此，我踏遍了名山大川，寻访过隐世的宗门，翻阅过尘封的古籍，甚至不远万里去探寻那些传说中的秘境。”
他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下的青石，石面上还残留着刚才演练时留下的淡淡真气印记。“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年就像无头苍蝇一样，看似走了很多路，实则一直在原地打转。我曾在终南山的古观里抄录过三卷《道德经》拓本，字字句句都背得滚瓜烂熟，却始终不懂‘道法自然’究竟为何物；也曾在昆仑秘境中得到过一部上古炼气诀，苦修三年，真气却屡屡滞涩，甚至险些走火入魔。”
林野转头看向白素贞，眼中带着几分自嘲：“你还记得吗？三年前我们在黄山相遇时，我正因为修炼那部炼气诀岔了气，狼狈不堪地躲在山洞里疗伤。那时候我还固执地认为，是自己悟性不够，没能参透功法的精髓，却从没想过，或许不是功法不好，只是它根本不适合我。”
白素贞闻言，轻轻点头，回忆起往事，眸中泛起温柔的涟漪：“怎么不记得？那时候你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却还在抱着那本古籍不肯放手。我劝你暂且放下，你却说‘世间难得的真经，岂能轻易舍弃’。现在想来，我们那时都陷入了同样的误区——总以为现成的才是最好的，却忽略了修行的本质，是与自身契合，而非盲从他人。”
“是啊，”林野深有同感地颔首，目光重新投向远方，神色渐渐变得悠远而深邃，“直到后来，我们在青城山下闭关，梳理过往所学，才慢慢醒悟过来。我自幼喜爱观星，对天地星辰的运行规律有着天然的敏感；而你精通五行之火，对人心所向、万物交感有着独到的体悟。我们一直试图用别人的功法框架来束缚自己的天赋，自然会处处受限。”
他想起那些日夜不休的探讨，想起两人在灯下翻阅古籍、绘制功法图谱的场景，想起无数次试验、修正、再试验的循环往复。“就像你说的，修行就像穿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那些流传千古的真经绝学，固然是前人智慧的结晶，但前人的体质、心境、所处的时代环境，都与我们截然不同。生搬硬套，无异于削足适履。”
林野的思绪忽然飘到了少年时读过的《孟子》，那句“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曾让他困惑许久。“以前读孟子这句话，总觉得是说圣人的言论太过高深，普通人难以理解，甚至难以用言语企及。可如今再细品，才发现自己完全曲解了其中的深意。”
他顿了顿，组织着心中的感悟：“并非圣人之言难以理解，而是圣人之道，从来都不是靠读万卷书就能领悟的。圣人留下的文字，不过是指向真理的路标，而真正的道路，需要我们亲自用脚步去丈量，用生命去践行。就像孔子周游列国，历经坎坷而不改其志；孟子游说诸侯，虽屡屡碰壁却始终坚守仁义之道。他们的智慧，藏在践行的过程里，而非仅仅记载在典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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