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浩然现在之所以很难受，很别扭。
是因为自己说了谎也用了手段却还是输了。
输了，但并非光明磊落，输得让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他甚至跟他很不喜欢的唐听雨合作。
那天唐听雨去肖焕新奶奶家之前冲了三个凉水澡，用吹风机开了冷风对着自己吹了半天，就是为了让自己真的发烧。
叶浩然故意和涂醉玉提起肖焕新回家的事，然后撒谎说是肖焕新带着唐听雨回家的。
第二天唐听雨和肖焕新出租车快到学校时，他收到唐听雨的信息，然后就撒谎说顾柔在楼下堵他，让涂醉玉去帮忙拿快递。
那天就算没有快递，叶浩然也会想其他方法让涂醉玉去到大门口，联合唐听雨让她刚好看到他们夜不归宿后一起从出租车上下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干这样小人的事，可是唐听雨找到他时，他还是受了蛊惑。
不是唐听雨口才多好说服了他，而是因为他也想努力争取一下自己想要的东西。
听说涂醉玉和叶浩然分手后，肖焕新就不再额外跑三公里了。
正常训练完他就会回寝室。
或者偶尔会绕到北体馆那边远远地看看涂醉玉上舞蹈课。
上下课时，他也总是喜欢走会经过化学楼的那条路。
看见路上穿白大褂的人，也会多留意一眼，会下意识地匹配一下那个背影是不是那个人。
男生寝室熄灯后，肖焕新摸黑到门边，把门打开又重新锁上，反上小锁后，又捏着门把手向里拉了拉，确认门关上后才准备上床睡觉。
这时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怕吵到室友他接通后转到了阳台上。
“喂！”肖焕新的声音是一种很平和的冷漠。
那边是一个手足无措的男声混杂着吵闹的音乐声：“喂，您好，我是肖总的助理，他现在喝醉了耍酒疯，谁也拉不走，说是一定要他儿子来接他，您，您能不能过来一趟？”
肖焕新本来不想去，但是男助理期待及礼貌征求的口吻还是让他去了那家酒吧。
闪烁的灯光，迷离的音乐，舞台上一堆群魔乱舞的人。
还有一些眼神朦胧的人杵着下巴坐在吧台观看调酒师玩弄酒瓶，那酒瓶在左手与右手之间滑动翻滚，蓝色液体和粉色液体乖顺地游动着，动作自然流畅又富有节奏感。
酒吧里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聒噪的落寞，强势的无助，兴奋的抑郁。
趴在桌上半死不活的肖永明在看到肖焕新那一刻有了些人气。
“儿子，这是我儿子，你们快看看我儿子来接我了。”肖永明喃喃道。
他看着肖焕新笑得有点像个孩子，而肖焕新则是以一种颠倒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说话。
肖焕新一听到肖永明跟别人他是他儿子，就会莫名心烦。
肖焕新直切主题，淡淡地说：“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丢人现眼”这几个字肖永明好似没有听到，他努力用手支着仿佛有千斤重的脑袋对一旁的人说：“去，给我儿子倒杯酒，我要跟我儿子喝酒，我还没跟我儿子喝过酒呢。”
肖焕新看着装满蓝色液体的弯角马天尼玻璃杯，里面有柠檬，最上面装饰了一片薄荷叶。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和肖永明，他端起酒杯，跟喝啤酒似的一饮而下。
肖永明迷糊着声音忽然问：“新新，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肖焕新不看他也不说话，一只手默默地转动着玻璃杯脚。
肖永明苦笑了一声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知道，全家都以我为耻，给你们买的别墅你们都不愿意去住，但凡跟我沾边的东西都让你们觉得丢脸，每个人都在努力跟我剥清关系。”
这话到让肖焕新觉得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肖永明这样的人是渣而不自知的。
如果深知自己所有的行为会遭到所有亲人的唾弃鄙夷，那又为什么非要那样去做呢？
不过肖永明在他眼里一直是不能以常人去揣度的。
肖永明粗哑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明显的哭腔：“新新，我知道因为我的不检点，你从小到大在学校里承受了很多流言蜚语，你小学把别人打住院也是因为我，打了人被全班排挤也是因为我，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肖焕新不想多看这个人一眼，他将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平淡却极度黯漠的声线：“你不是有意的，但那不代表伤害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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