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人头。
不包括王全斌的人头。
徐咏之最终收敛了自己的怒气，没有对王全斌下手。
这小山一样的首级，这就是这一战的战果。
在泽州城下的营帐里，王全斌在给慕容延钊报功。
“这其中，在下的军队斩首两千。”王全斌一脸谄笑。
“这一仗，记徐矜首功。”慕容延钊说。
“原该如此。”张德均笑着说。
“可是……”王全斌说。
“首功不首功，我不介意，”徐咏之对慕容延钊说，“王刺史在敌军投降之后还要杀死降兵，这件事和官家的命令不合，我要弹劾王刺史。”
“你！”王全斌瞪着眼睛，一脸气愤。
“王刺史下去休息吧，我来跟都指挥使聊聊。”慕容延钊挥挥手。
王全斌气哼哼地下去了。
“张公公也下去吧。”
“好。”
大家都出去，就剩下了慕容延钊和徐咏之。
“他按兵不动，陷你于险地，你要弹劾他，也该说这件事。”慕容延钊说。
“我对自己的危险没有那么在乎。”徐咏之说。
“这不是你的危险，而是你如果弹劾他畏战，可能会让他丢掉职务，甚至被投入大牢。”慕容延钊说。
“徐矜知道军法。”
“但是你弹劾他杀俘，却最多让他被申斥，他有足够的理由，如果他分兵去看押俘虏，更多的敌人可能就会跑掉。”慕容延钊说。
“将军，我觉得大宋应该是一个文明的朝代。”徐咏之说。
“是吗？”慕容延钊笑笑，“我也希望如此。”
“不禁止滥杀，哪里来的文明呢？”
“大宋，会是一个文明的朝代，但是宋军，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是一支文明的军队。军队没有文明的，战场也没有悲悯可言，杀伤敌人，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王全斌可能会吃滥杀的亏，但是不应该由你去跟他敌对。”慕容延钊说。
“徐矜知道了。”徐咏之说。
“为人须为彻，杀人须见血。你如果决定和王全斌翻脸，就应该拿出证据，证明他坐看你和敌人血拼，让他犯死罪，不再能和你为敌。但是你又使不出，你不想他死，你想要让他改，但他吃了这个亏，会放过你吗？”慕容延钊说。
徐咏之深深一揖，知道老慕容是在教做官的道理了。
“你有见识，更有本事。道理你都明白，不用老夫说。但是你最大的问题是：不够狠、有不忍。”慕容延钊说。
“谢将军指教。”徐咏之顿时感到了一点惭愧，慕容老头看人也太准了。
“王全斌那里老夫会去维护一下，说合说合，但是从此，你要防着他了。”
“多谢将军。”
“五百骑兵你还留着，这次的降卒，骑兵和步兵有一千人，也都拨给你指挥。”
老头是真疼徐咏之。
老江湖啊就是这样。
有的时候会大骂好孩子软弱，但是出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出手相帮。
徐咏之回到自己的营地，把奖金发给那些斩获首级的兄弟们。
大家知道这个指挥官言而有信，都觉得徐咏之是可以信赖的人。
“这支队伍未来可能不归你指挥，少爷，真的要发这么多钱吗？”徐太实有点心疼。
“答应了就要做，跟我一起冒了这么大的险，不能亏待他们。”徐咏之说。
“好，我明白了。”徐太实说。
营门外的号角吹起来了。
一骑传马手执龙旗来到营门外。
“官家到了！预备接驾！”
慕容延钊和王全斌也都穿好铠甲，让队伍在营门口排列。
铁骑军和骑士出现在了营门口，后面是赵匡胤、石守信和赵普。
皇帝来了，大宋禁军的主力也来了，李筠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赵匡胤进入营门，翻身下马，把老慕容搀起来。
“老哥哥，还好么？”
赵官家多会用人啊。
一声老哥哥，你还能不把命交给他么？
“陛下，老臣不敢当啊。”
“什么不敢当，你上来就杀敌三千，自己的损伤才一百多人，朕都佩服你啊。”赵匡胤说。
“是徐矜打得好啊。”慕容老头并不贪功。
“兵是你的兵，徐矜是你派的将，功劳是他的，更是你的。”赵匡胤笑呵呵地说。
“兵是朝廷的兵，我们都是官家的将，功劳是众将士的，但洪福，是陛下的呀。”
老慕容多会说话。
现在的仗是什么性质，内战。
打的是李筠这样的老同事，你越是给足皇帝面子，皇帝未来越会给足你利益。
你要是撇着大嘴，说都是自己的功劳，那就离倒霉不远了。
“老王，你怎么样？”赵匡胤看见了王全斌，顺嘴问候了一下。
“回陛下，臣斩首二千！”王全斌得意洋洋地跟皇上炫耀。
这就是蠢的。
赵匡胤嘿嘿了两声，看见了跪在最后面的徐咏之，伸手让他起来。
“咏之，打得好。”看来战报早就被赵匡胤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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